江太医走了个过场给她诊脉,药已经熬好了,罗令久也没问什么,端碗就喝完了。
“这是臣的药童,”江太医三十余岁,身上带了长期和药材打交道的苦涩气息,面白无须,“以后娘娘的药就由他每日送来。”
“娘娘的弱症是胎里带来的,务必好好将养,不可剧烈活动。”江太医告诫道。
罗令久微微点头。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罗令久也只是听了,左不过元景行该交代的早已经交代了,想到这个人,罗令久有些走神。
不知道还需要什么药材,他也未曾说,本来以为还需要传书给师兄,看起来,元景行宁愿和皇帝求药,也不曾列单子给她。
宫里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罗令久除了每日早晨去坤宁宫走个过场,听些似是而非拈酸吃醋的话,她也不在意,皇帝隔个两三日就会来一趟,不过除了在一张桌子吃泾渭分明的饭,也没有什么话说。
只是,每日晚膳都会有那道松鼠桂鱼,罗令久也会吃上两口。
也仅止于此了。
只是,临近年关的时候,罗令久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这是宁平郡主,”皇后笑言,“日后见面的日子多的是,你们也认识一下。”
罗令久与沈子栖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皇后的意思,沈子栖是太后娘娘闺中密友之女,如今父母皆亡,所以接进宫来认了个义女,封了郡主。
沈子栖听沈樱说,罗令久很有些深藏不露的本事。
昔日阶下囚成了皇妃,往日江湖女子成了贵女,这世事,也是难料。
皇宫的门槛真的很低,罗令久想,皇帝陛下看来境况真的不是很好。
沈子栖见她起身走了,赶忙潦草的行礼跟了出去,全然不顾身后诸人的感受。
杨昭仪拿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嘴角,刚要寻个由头冷嘲热讽几句,恰巧看到皇后眼睛里隐隐的不悦,赶忙低下头去。
沈子栖不疾不徐的跟着,直到遥遥看到宫门,才有些急了,快跑几步追了上来,伸手就要抓罗令久胳膊。
罗令久怎肯让她抓住,身子一晃,便让过了她的手。
“姐姐,”沈子栖跺脚,又往前凑了一步,“不要不理我么。”声音里的娇嗔亲近,让罗令久都不好意思再拉开距离了。
“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沈子栖眼睛带着笑意,期待的看着罗令久。
罗令久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要说,虽然不是很感兴趣,还是看了青玉一眼。
等到两人宫女都走开了,沈子栖这才神神秘秘开口,“姐姐,我们去那边说。”
看在沈樱的面子上,罗令久没有拒绝,两人并肩往西走去。
说起来,除了每日去坤宁宫,这还是罗令久第一次出来走动。
宫里让她最满意的,便是走动的人再多,总是走得整整齐齐,步子也是放到最轻,脚下不管是青石路还是大理石砖,都擦的纤尘不染,就连墙壁的死角都擦的干干净净。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走着走着便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沈子栖停了脚步,罗令久等她说话,不自觉伸手想接一片雪花。
沈子栖见她出神,眼睛一转,右手悄生生运了两分力,往罗令久后心拍去。
罗令久知她玩闹,也不与她客气,身子往树边贴去,并指往她丹田点去,她一分灵力未用,就算点中,也至多是皮肉疼一下,可惜落在其他人眼里,全然不是那回事。
皇帝今日正巧去给太后问安,太后则是担心沈子栖正要往路上去迎她,两人半路碰见了,刚见过礼,天就飘了雪花,宫里的人回去取伞,两人便站在檐下说话。
毕竟是亲生的母子,纵然往日有多少不和,但面子上,说几句场面话的情分还是有的。
太后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妆容精致衣装得体的,皇帝还记得,先皇驾崩,其他太妃哭了十几日,眼睛肿的基本都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脸也浮肿的吓人,唯独他的母后,虽然妆容浅淡,但每日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就算是哭,泪水也真的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滴如珍珠一般,圆润动人。
皇帝突然很想知道,什么时候这位母后,才会脱掉面具,或者,失去控制。
突然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