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是个好天气,罗令久只把元景云给的银票塞进元平给的盒子里带走了。
钟灵宫占地面积极广,院子空旷的很,罗令久在窗户底下坐了,太阳隔着窗纱晒进来,暖和的很。
唔,应该是烧了地龙。
就这一点而言,比元家要好得多。
宫里大概有二三十个人,但脚步都放得很轻,偶尔有说话的,也都很小声,也很好。
“娘娘,”皇帝跟前那个嗓子不错的太监李鹿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您还有什么事吗?”
李鹿摸不清皇帝对这位突然入宫的娘娘是什么心思,若说有真心,这位娘娘的父亲还在去往北地的路上,若是一点不在意,钟灵宫这么好的地方就随便拨给她住了?
这个宫殿离太宸殿很近,后边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恰巧和其他宫殿隔离开来,位置极佳。
“没有。”罗令久侧头看向红梅,“要热水,你去。”
李鹿见罗令久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行了礼便退下了。
“回皇上,针工局已经把所有送去的云锦做好送去钟灵宫了,里面一应摆设也按照贵妃的仪制。”李福善小心翼翼的研墨。
皇帝手底下快速过折子,有的只寥寥几字,有的斟酌片刻才下笔写几行,“但凡钟灵宫有要求,你让李鹿全部照办。”
李福善躬身答应,“皇上这般看重钟灵宫娘娘,恐皇后和贵妃那边......”
李福善虽然是登基以后才跟了皇帝,但为人一向机警,话也说得点到即止,一向得皇帝心中,这句话他要不说,皇帝反而觉得奇怪。
“朕正巧缺一把刀,”皇帝缓缓道,“既然来了,必然要试试够不够锋利,摆驾。”
钟灵宫已经摆了膳,满满一桌菜肴连个缝隙也没留,红梅刚收拾完一大箱子衣服出来,一见这菜就知道不好,赶忙走了过来。
“娘娘,您再坐会,奴婢去小厨房给您重新做。”
罗令久面无表情盯着那盘松鼠桂鱼,头昂口张,鱼尾翘得老高,鱼身的十字花刀刀工有点一般,炸出来属实难看。
但突然想吃鱼。
“要鱼。”
红梅有些为难,她刚进宫还不熟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不能领到鱼,小厨房东西倒是不少,但也只是一些里面蔬果,按罗令久往日要求倒是能满足。
“奴婢去御膳房看看,鱼应该还有,不过这个时辰,可能没有御厨愿意好好做了。”一个宫女小声道。
罗令久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宫女欢欢喜喜的跑出去了。
红梅赶忙追上去和她说罗令久的口味,又急匆匆跑去小厨房重新给她做晚饭。
皇帝插着这个空进来,屋里只有罗令久阖目坐在榻上,桌上凡是带肉的菜都被她打发给其他人了,只稀稀落落剩了两个素菜一个菌菇汤。
李福善小声道“奴才去传膳。”
“还习惯么?”皇帝自顾自坐了,随口问道。
罗令久睁开眼睛,皇帝已经在榻上坐了,手搭在桌几上,身上朝服未换,威仪犹在,面上带着难掩的疲累,腰杆依旧笔直。
其实皇帝的长相很温和,就算不笑脸颊也能看出浅浅的酒窝,除了一双眼睛乌沉沉的让人看不出来情绪,说起话来很难让人觉得厌烦。
他和孟为止不是很相像,但罗令久却知道,这一双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
罗令久端起还带着热意的水喝了一口,“就算不习惯,您肯放过我?”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上,不过弱肉强食罢了。
李福善传来的菜比之前摆的色香味都不在一个档次,好巧不巧的,一盘整整齐齐的松鼠桂鱼躺在中间,比刚才撤下去的那个炸的歪七扭八的要好上不少。
红梅端了一碗红豆粥和一盘白灼菜心上来,见皇帝在也没有大惊小怪,屈膝行了礼便把菜摆在罗令久面前。
叫青玉的小宫女也匆匆拎了食盒回来,把刚做好的清蒸鱼摆上了桌子。
罗令久有些犹豫。
她对那个菜特别感兴趣,这一次做的也合她心意,足足想了半刻钟,才拿筷子挑了一点点放进嘴里。
酸甜的,好吃。
皇帝一直拿余光看她,罗令久一直在小口喝粥,总共喝了小半碗,菜心吃了两口,清蒸的鱼吃了一口,倒是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吃了一筷子松鼠桂鱼,有些心满意足的样子。
皇帝见她搁了筷子,也把碗放下了。
红梅收拾干净便退下了,两个人一个打坐一个看书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李福善轻声敲门,“皇上,该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