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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千年梦 人未醒

(他怏怏地离开了,来时脚步轻快,去时步履蹒跚。)

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黑影,看不清面貌和身材,只能看到他倏忽间便飘到了孟雪晨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硬生生地将她从安逸的怀中扯开,拉着她就走。

孟雪晨还未及反应,已被拽出十几米。

她无助地挣扎着,却怎样也挣不脱捉住自己的那双冰冷的大手,她情知自己根本无力抗拒,只能扭头凄厉地冲安逸喊道:“安生,你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千年之后,一定要去找我啊!”

安逸怀中一空,只觉得胸腔里空落落的,一片冰凉。仿佛在这一刹那,心便被活生生的摘走了,冰冷而痛彻骨髓。

望着被拽走的恋人,他本能地冲前跑了两步,却又猝然停下,摆着手,笑看着即将被带走送去投胎的心上人,扬声喊道:“小晨晨,千年之后,我定会如约而至,生死不弃、不见不散!等我!”

安逸话声未落,孟雪晨已经消失在黑暗中,连凄厉的喊声都在一瞬间被黑暗吞没了,一丝声息也未能留下。

他还没来得及为分别而难过,便听那冷漠的声音又道:“现在该你了!”

安逸轻叹一声,不再言语,随着又一条忽然出现的黑影的引领,迈步向大殿深处走去,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背影修长而不显单薄,每一步迈出即坚定又滞重,似带着满腹心事,又似怀着铁一般的决心。

千年之后……

“唉……”一声长叹,仿佛就在耳边,孟雪晨霍然醒来,睁开双眼。

“千年之后,我定会如约而至,生死不弃,不见不散!等我!”低沉动听的声音,萦绕在心里,两串清泪在不知不觉中滑出眼眶,在枕上氤氲出一片水渍。

一丝淡淡天光透过窗纸投射在床帏上,映着她美丽的眼眸,闪烁着盈盈光波。

她竟然哭了!在睡梦中,为梦中那对结局凄惨的情侣而流泪。她怔怔地望着窗纸上暗淡的光线,回想着梦中见到的情景。

又是这个梦,又是这个场景和场景中的人!

最近她总是会做这个梦,同样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每日重演,每次思及梦中那对儿被迫害至死的情侣,她都难禁一阵悲伤,只觉心口闷闷的,似乎压抑着万千痛苦般的难受。

她虽然是作为旁观者看着那一切,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却分明感同身受,明确地知道书生和少女的所思所想。

“姐姐,起床了!”门外一个稚气中透着点儿沙哑的少年声音轻轻响起。

孟雪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不自觉的笑了笑。这个弟弟,每日都起得如此早,每次起床后便迫不及待的来寻她,让她想睡懒觉都不成。

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有精神,明明每夜他为了修炼睡得都很晚,却总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

“姐姐,你还未醒么?”少年小心翼翼地问。明明是想唤醒她,好一起去玩耍,偏偏又生怕吵醒她,令她心情不愉快。

孟雪晨佯装未曾听到,又闭上眼睛。

这个梦,令她心情沉重,此时没有出去玩耍的兴致。她要再躺一会儿,梳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绪。

门外的少年静默了片刻,没听到回应,便怏怏地离开了,来时脚步轻快,去时步履蹒跚。

孟雪晨能想象得到他俊脸上沮丧的表情,想着便不由得又是一笑,笑容宠溺又无奈。

她们两个是双生子,今年都是十六岁,可弟弟孟雪松却总是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整日里除了习武、修炼,便是玩耍。

清晨的后花园里,鸟鸣清脆,花香怡人,这时的空气格外的好,令步入花园的人神清气爽。

孟雪松在花园中练了一会儿拳脚,便有家丁前来唤他去用早膳。想到马上能见到喜欢睡懒觉的姐姐,他开心地跑出花园,冲向一家人用膳的花厅。

春末夏初,暖意盎然,满园花繁绿浓,如同一袭华美的锦缎,令孟雪晨流连忘返。耳边不时传来一声声鸟儿的脆鸣,间或有花香沁入鼻端,说不出的心怀舒畅。

清晨刚醒时的惆怅,已经被花香鸟鸣驱赶得不翼而飞。

孟雪晨鼻端嗅着醉人的芬芳,含笑的唇角透着少女特有的娇美,手中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

天气并不热,她只是喜欢这只扇子,扇面上画着一株梅树,梅花儿在寒雪的遮盖下含苞待放,一片雪白中透露出点点淡红,很是好看,令她爱不释手。

而她,一袭美丽的桃粉色罗裙,衬得肤白似雪、晶莹如玉。在微风的轻拂中,袅袅而行的身姿翩然若仙,人比花儿美。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后面快速靠近,她不觉莞尔一笑,有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很快的,那脚步声就到了身后,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带着淡淡凉意遮上了她的双眼,一个稚气而略带沙哑的少年声音在身后贼兮兮地说道:“猜猜我是谁?”

“调皮!”孟雪晨嗔道,语气中含满了笑意和宠溺,抬起素白的小手儿拿下那双顽皮的大手。

“姐,你怎么用完早膳不等我,便自己来玩儿了。”孟雪松松开手,身形一闪,一个箭步跃到孟雪晨的面前,身姿矫健迅捷,又不会带起一丝烟尘。

他说出的话充满埋怨,脸上却是一片灿烂笑容,俊美的脸庞仿佛散发着炫目的光彩,大眼睛熠熠生辉,透着童稚的顽皮。他身材匀称,比孟雪晨高了大半头,相貌与她有着七分相似。

他的外形给人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但不知为何,有时他的浑身却又似被一种奇特的、黑暗凌人的气息笼罩着,全不似一个未经世事的稚气少年。

“你吃的太慢了。”孟雪晨含笑说道,边说边莲步轻移继续向前走。

“可是,人家每次先吃完的时候都会等你。”孟雪松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边,好动的身体不时跳跃起来,去抓扯旁边探出的树枝,身姿灵动而健美。

“那……下次姐姐也等你。”孟雪晨随口说,对弟弟的抱怨和顽皮全不在意,含笑的眸子不时看向周围美丽的景致。

她生来爱花儿,所以父亲在自家的后花园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儿,在这百花齐放的季节里,令她每次游玩时都目不暇接。

“姐……”少年拉住孟雪晨的手,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警惕地抬头望向天空。

“怎么了?雪松。”孟雪晨好奇地问,也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远处天空中隐隐有一个影子向这边飘来,似一片云般轻灵飘逸,却从未见过飞得如此快的云彩。

那影子越飞越近,渐渐看得清楚了,却原来不是云,而是一只飞禽。它体型庞大,羽毛略有些凌乱而脏兮兮的,依稀透露出五彩斑斓的色泽。

姐弟二人呆呆地仰望着,眼见那飞禽向自家花园飞来,并且是向自己这边飞掠,竟都傻傻地不知躲闪,似乎都被吓到了。

但是这飞禽并没有来攻击他们,而是在扑簌簌地飞到离他们很近的距离时,突然转了方向,恍惚拖曳着一袭彩色光影,向花园中心的水塘飞去。

那是一片荷塘,此时塘中荷花含苞待放,粉嘟嘟白嫩嫩绿莹莹的一片,煞是可爱。一座窄小的、带着护栏的竹桥从塘边一直伸展到荷塘中心,直通塘中的一座凉亭。

那是府中每个人都喜欢的地方,炎炎夏日在塘中凉亭里饮茶、纳凉,很是舒服。凉亭周围还有台阶,直伸向塘水中,胆大的人可以坐在最下面的台阶上,将脚探进水里,时不时会有顽皮的游鱼游过来擦过脚趾、脚面,痒痒的,很好玩儿。

此时,那不明物种的飞禽正是向凉亭飞去,飞到凉亭外的台阶上落下,便慢慢向下走去,走得大摇大摆,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步态更似闲庭漫步,说不出的悠闲自在,如同在自己的家中一样随意。

孟雪晨姐弟俩这才反应过来,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屏息向荷塘靠近。他们都很好奇,想知道这飞禽到底是何种动物?飞到凉亭那里又是意欲何为?

那飞禽蹦到最下面的台阶上,抬起大爪子向水中试探了一下,然后在头上抓挠几下,再伸入水中,再在头上抓挠。如此这般,最后连整个身体都投入到水里去,欢快地在水中扑腾着翅膀,仿佛无比开心。

它竟然在洗澡!

孟雪晨姐弟俩再次惊呆了。这只远道而来的飞禽,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停下来后不先休息,竟然先去洗澡,看样子它是一只非常喜欢干净的鸟儿。

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鸟儿在水中洗浴半晌,又跳回台阶上,浣洗干净的身体精神抖擞地抖了几下,水珠飞溅中,他们发现它的毛色竟是色彩斑斓,格外美丽,在渐渐温暖起来的阳光照耀下,仿佛带着一个紫色光圈般耀目。

“这是什么鸟儿?好美啊!”孟雪晨盯着鸟儿,情不自禁地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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