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看雪晨,美丽深邃的眸中倏忽闪过一丝幽暗诡异的光彩。)
孟雪松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只鸟儿,闻言扭头看看孟雪晨,美丽深邃的眸中倏忽闪过一丝幽暗诡异的光彩,正待说什么,却听她紧张而兴奋地低喊:“雪松,我要它!你快帮我将它捉住!”
“好!”孟雪松随口应着,咽回了想说的话,眸光闪动着未知的情绪,轻轻脱下身上长衫拿在手中,悄悄向小桥行去。
孟雪晨紧张地看着孟雪松,知道他是想用长衫将毫无防备的大鸟儿捉住。只见他走过小桥,进了凉亭,渐渐靠近大鸟儿所在的台阶。就在他张开衣衫准备扑将过去之时,那鸟儿却突然振翅飞起,如同闪电般飞离凉亭。
“啊!”孟雪晨失望地看望着飞在空中的鸟儿,感到无比失落。孟雪松也好像傻在了那里,抬头望着鸟儿。
那鸟儿飞在空中,却并未飞走,在凉亭周围盘旋了一圈儿,竟然直向孟雪晨飞过去。孟雪松有点紧张,忙喊道:“姐,小心!”
孟雪晨却全无戒备之心,反而异常开心地向鸟儿伸展开手臂,脆声喊道:“过来、过来,你让我摸摸,我就给你好吃的。”
鸟儿仿佛听懂了孟雪晨的话,竟然当真在她面前落下,站在离她不足十步之处,微侧着头打量着她,微圆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儿,隐隐有金黄色的光芒从眼睑缝隙间闪射而出,似乎在考察她的承诺是否可靠。
孟雪晨担心惊走这奇怪的鸟儿,没急着走过去,揽着裙摆缓缓蹲下,认真地打量着它。
只见它似红珊瑚般红亮的大嘴像鹰嘴般勾着,颏部黑亮,并与两侧黑纹连为一体,自颏部的黑斑以下的胸部呈现葡萄紫色,还隐隐泛着紫蓝色的暗芒,似一位雄赳赳的大将军般高高昂起胸膛。
而它的尾羽中央为蓝色,两侧为绿色,而且越近外侧尾羽上的蓝色越少。它浑身洗得非常干净,纤尘不染,只是水还未干,一尺多长的身体看上去有些瘦巴巴的。
孟雪松这时已经返回,悄悄绕过鸟儿,蹲在孟雪晨身边。孟雪晨揪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问:“雪松,你说,它是什么鸟儿?”
“好像是鹰,但是鹰没有这么漂亮的。又像是鹦鹉,但是鹦鹉也没有长得这么大的。它不会是妖精吧?”孟雪松悄声嘀咕,似乎很紧张的样子,随手握住了孟雪晨的小手儿。
“你才是妖精!你全家上下都是妖精!”一个低沉而不满的动听声音突然打断了孟雪松未说完的猜测。
孟雪晨姐弟俩吓了一跳,忙向声源看去,竟然是来自那只鸟儿。只见它原本微眯的双眼睁开了一些,金黄色的光芒在眼睑间隐隐闪烁着,正不屑地看着孟雪松。
“你会说话?!”孟雪晨愕然看着鸟儿。
大鸟儿扭头蹭蹭湿漉漉的翅膀,慢悠悠地说:“会说话奇怪吗?你未曾见过会说话的鹦鹉啊!”
它倨傲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位居要职,目中无人的高官,可它却分明只是一只鸟儿。
它的声音很动听,低沉而清晰,像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般动人,完全不似普通鹦鹉说话声那般含糊怪异。
他们的父亲孟怀义喜欢养鹦鹉,他们也经常逗弄鹦鹉们玩儿,但是这样好听的声音,他们还真没听哪只鹦鹉发出过。
“你是鹦鹉?”孟雪晨惊叹。
“如假包换!”大鹦鹉得意地说,好像做一只鹦鹉是多荣耀的事儿似的,边说还边扇了扇翅膀,颇有一种炫耀的意味。
“那……你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孟雪晨再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不知为何,她对这只大鸟儿竟然一见倾心,只想把它据为己有,她很担心它休息够了便会离去。
大鸟儿歪着幽紫色的脑袋瓜儿打量着孟雪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就在孟雪晨即将绝望的时候,它才慢悠悠地说道:“在下从很远的南方来,不知要往何处去,在下只是随便到处逛逛,就来到了这里。”
孟雪晨不相信地看着它,直觉地感到它在说谎。可是,鹦鹉也会说谎吗?
它看上去很疲惫,就算是洗浴过了,身体上的羽毛散发着诱人的光彩,也依然掩不住它的满身倦意。如果只是随便到处逛逛,用得着把自己累成这样吗?
“那……如若这里可以予你食物,予你栖身之所,你还走吗?”孟雪晨尽管不相信它的话,还是很想留下它。
“嘎嘎嘎……”大鹦鹉突然笑了,笑声清朗,欢畅得仿佛捡到了宝贝一样,“在下无甚喜好,就是爱吃爱睡,如若小姐肯收留,肯予在下一日三餐,在下求之不得,又怎会舍得离去呢?”
一旁始终静静听她们对话的孟雪松,眸中又掠过一丝诡异幽暗的色彩。
大鹦鹉的眼神不经意似的飘向他,竟泛着一丝凌厉,全不似禽鸟的眼神,虽一闪而过,却已落入他眼中。
孟雪松眯了眯眼睛,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脸上丝毫没有不悦之色,那笑意却仅止于表面,深幽的眸子更显暗沉。
“太好了太好了!那你就留下吧,我保证会对你很好的。”孟雪晨兀自陷在快乐的情绪中,不曾发现他们之间那诡异的视线交锋。
“呵呵,小生多谢小姐关照。”大鹦鹉说着,双目微闭,头轻轻下垂,宛然一副随时可入睡的样子。
“它自称在下,又自称小生,难道它是个书生吗?”孟雪晨忍不住低声向雪松问道。
孟雪松轻轻一笑,也压低声音说:“谁知道呢,这家伙很古怪。”
“你才是‘家伙’呢!在下有名字的!”大鹦鹉突然又抬起头,睁开了昏昏欲睡的眼睛。
孟雪松被它突兀的抱怨声吓了一跳,看向它没吭声。孟雪晨却惊喜地问道:“你叫什么?”
“小生姓安,名逸,小姐可称在下安生,亦可称在下安逸。”大鹦鹉悠悠然说道。
世人喜好称呼读书人为“生”,比如吕生、刘生、白生等等,孟雪晨听到大鹦鹉自定位为书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还真是个书生,竟然给自己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好了,安逸,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吧,哪儿都不要去了。”
“多谢小姐!”安逸不卑不亢地说罢,眼睛又眯了起来,幽紫色的大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马上就会睡着。
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的羽毛已经干了大半,看上去丰满而美丽。孟雪晨出神地打量着它,没发现原本一直在身边的孟雪松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悄然离开了。
太阳慢慢地向天空爬去,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正午。安逸始终沉睡着,从开始时的站姿变成了安然的卧姿。
孟雪晨觉得有些热,这才醒过味儿来,悄步走向安逸,蹲在它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它背上已经干透的、华美的羽毛。
“别乱摸,男女授受不亲。”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孟雪晨一下子跳了起来,愕然瞠目地看着面前的大鹦鹉。
大鹦鹉安逸慢慢睁开眼睛,金黄色的瞳眸斜睨着孟雪晨,悠悠说道:“小姐,怎么可以随便摸人家嘛!”
“你……你是男的吗?”孟雪晨哭笑不得地看着安逸,明明就是一只鹦鹉,就算是雄性,也不能自称为“男的”吧?人类才能自称为男的、女的……
“当然,如假包换!”安逸说着,站起身来,随意地抖了抖身上早已经干透的羽毛。刹时紫色光华四射,闪得孟雪晨一阵眼花缭乱。
“怎么,不像吗?”似乎看出孟雪晨的不屑想法,大鹦鹉安逸踱着方步,在孟雪晨面前走了两圈儿。那步态从容、安详,真如一个书生般翩然优雅。
“像!”孟雪晨由衷赞道,她还真没见过像它这般优雅的“男的”,如果它真的是一个人,一定是一位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的美少年……
“人家好饿了,飞了那么久都没吃东西。”安逸突然幽怨地说。
“哦?好,我马上叫人给你准备食物,你喜欢吃什么?”孟雪晨忙问。
“宫保鸡丁有吗?不然蜜汁火腿也好。”安逸认真地说道。
孟雪晨再次愣住。这鹦鹉不止言谈举止像人类,竟然连吃的都要人类食物,而且还是吃肉,她从未见过喜欢吃肉的鹦鹉。它真的是妖精吗?刚才雪松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她疑惑地打量着安逸,这次是非常非常认真地打量着,但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它也不像是一只妖精。
它的眼神很柔和,尤其是与她对视的时候,甚至是带着温柔的光芒——一种神秘而蛊惑的金黄色光芒,令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走进去。
“小生好看么?”安逸突然带着戏谑的笑意问道。
“啊?你……”孟雪晨霍然醒过神来,莫名地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忙顾左右而言他:“你喜欢吃肉?”
大鹦鹉点点头,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眼睛微眯,含笑的声音说道:“小姐你未见过吃肉的鹦鹉吗?可是我不是鹦鹉啊,我是‘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