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许顺仪,小霞是她从母家带出来的,从小跟在身边,可以说是最心腹的宫人,她一直非常信任,怎么会故意做这种事陷害她?
和她差不多一样吃惊的还有陈贵仪,按照淑仪的意思,如果小霞是私自做这种事而非出于许顺仪的授意,那么即使最后责罚,也责罚不到许顺仪身上,这对陈贵仪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责罚宫女可不是她的目的。
顿了顿,陈贵仪和许顺仪同时开口:“淑仪娘娘是否有所误会?”
司徒漪不答,径自盯着小霞看。
她方才没有征兆的厉色问出那句话,小霞的表情从恭敬一下变得疑惑,再然后是愕然,最后是害怕,接着便跪下朝司徒漪磕头:“娘娘,奴婢没有,请娘娘明察!”
司徒漪心下有所明白,便对陈贵仪道:“妹妹可否把指环给本宫瞧瞧?”
指环立刻呈上来,司徒漪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枚指环有何特殊之处吗?妹妹为何会说宫里绝对不会有第二枚?”
“回娘娘,这枚指环是嫔妾未进宫前在一间专门售卖波斯国物品的店里买的,款式和做工都跟我朝截然不同。”
司徒漪细细看了几遍,她不是很懂这些,不过这指环在圆圈上面镶了个形状独特的黑色珠子,猛地看上去有些吓人,的确不像本朝百姓会用的东西,尤其是宫里,饰物讲究的是名贵和价值,最好还带些吉祥的寓意,应该不会买这种东西玩的。
“娘娘,这枚指环倒是不值多少银子,但在宫里,哪怕一针一线,发生盗窃之事,就该严惩,否则何以正宫规?”
陈贵仪说的颇为义正言辞,这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究其根本,还是要用这枚指环让许顺仪吃苦头,陈贵仪和许顺仪向来不睦,宫里的人都知道。
她自己明白,司徒漪和许顺仪也都明白,如今双方各执一词,就看司徒漪如何判断。
许顺仪忍不住了:“淑仪娘娘,倘若嫔妾真的要拿陈贵仪的东西,为何不偷一个值钱的?这物件对嫔妾来说毫无意义,嫔妾根本没有理由拿,还蠢到被她发现。”
“若是拿走了贵重物件,被发现后你会被降位份,还有可能被陛下斥责,可这样东西不值多少银子,即使被人知道是你拿的,后果不会那般严重。”
许顺仪气的发抖:“我说什么你都要跟我争是吧?”
“你拿的是我的东西,我难道不能说吗?”
司徒漪头疼又无语,都是些大家闺秀,为什么吵起架来跟她以前在外流浪时看到的泼妇骂街似的:“本宫有个想法。”
怒目相对的两人立刻闭嘴,充满希望的齐齐看司徒漪。
“本宫方才在指环上闻到很淡很淡的香味,似乎是某种胭脂的香味。”
陈贵仪和许顺仪一愣,有吗?她们顾着争辩顾着吵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
司徒漪将指环放在手帕上伸到陈贵仪身前:“两位妹妹可闻一闻,看是否有香气。”
轮流闻上一阵,陈贵仪和许顺仪皆点头:“淑仪娘娘说的没有错,确实是有一种香味。”
“这指环上的香味这么浓,应该是在某处放置上一段时间后才能闻出来的,只要搞清楚这香味到底是什么,便能大概知道指环先前跟什么放在一处。”
陈贵仪和许顺仪细想,的确有道理,只是:“淑仪娘娘,若真的是胭脂,保不准宫内到处都是呢。”
“这点本宫自然知道,但是,这味道是目前最方便顺藤摸下去的线索。”司徒漪对萍儿示意,“去太医院找几位太医前来此处。”
“是。”
萍儿去找人,司徒漪安慰性的看着陈贵仪和许顺仪道:“两位妹妹都不要担心,总会水落石出的。”
太医很快就来了,一共三位,司徒漪把指环拿给他们:“诸位太医,请分辨一下这指环上的气味来自何处。”
“微臣遵旨。”
指环分别在太医们手里传了几轮,先闻上一遍,然后用手指在指环上按压几下,再细细闻手指头,最后,三位太医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彼此微微点头,似是有所发现。
司徒漪:“可是有所发现?”
陈贵仪和许顺仪面色一凛,都盯住太医。
“回禀三位娘娘,这指环上的味道,应该是一种脂粉。”为首的年老太医代表其他人发言,“微臣三人一致认为,这是一种名为‘涂醉’的脂粉味。”
司徒漪和许顺仪惊讶,陈贵仪更是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太医。
“这种脂粉用多种名贵物质和花粉调制,配方和制作都是极为繁复,制作不易,女子涂抹后肌肤胜雪,仔细闻会闻到类似好酒的甘甜香味,因此起名‘涂醉’。”
司徒漪点头:“原来如此,诸位太医有劳,可先行退下。”
太医们连呼不敢,在萍儿的带领下出门离开,司徒漪略歪着脑袋先问许顺仪:“陛下近日可有赏赐妹妹此种脂粉?”
许顺仪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断然没有,内务府都有记录,姐姐可随意查看。”
司徒漪点头,再看陈贵仪:“贵仪妹妹,既然太医们断定指环之上携带的香气来自‘涂醉’,那就和许顺仪无关,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涂醉”珍贵,产量不多,即便后宫中的妃子也不是想用就能用,通常情况下,位份至少要在贵嫔及以上,才能用到,换句话说,当前的后宫之中,只有司徒漪这个淑仪和皇后有资格使用。
许顺仪脸色比先前好了不少,但面对陈贵仪的时候依然脸色不善:“妹妹早就说了不是妹妹做的,淑仪娘娘,请一定为嫔妾做主。”
司徒漪没有直接应答,而是看着陈贵仪:“妹妹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贵仪这会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了,在太医们说出“涂醉”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许顺仪不会有事,现在的问题是她自己,先前死咬住许顺仪不放,凭她和许顺仪的恩怨,估计她不会轻松放过的。
天知道这枚指环为何会跑到许顺仪盒子里,还是在沾了“涂醉”香味的情况下,她自己也没有资格用涂醉:“嫔妾,嫔妾不知道。”
“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了。”被陈贵仪抓着咬了大半日的许顺仪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一点都不打算给陈贵仪面子,“谁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到我盒子里的?如果不是淑仪娘娘明察,你今天指不定怎么陷害我呢。”
陈贵仪被气的脸发青,但她本来理亏在先,又咄咄逼人的压了许顺仪半天,真相出来后实在没有理由跟许顺仪对呛,何况,淑仪就在眼前坐着,再强词夺理的话恐怕真的会生气,只能强忍着怒气垂下眼睛:“嫔妾甘愿受罚,是嫔妾一时糊涂,没有搞清楚真相就认定是顺仪妹妹所为。”
许顺仪还想讥讽几句,司徒漪丢过去一个“你给我安静”的警告眼神,许顺仪识趣的闭了嘴,司徒漪再度拿起那枚指环:“这事跟许顺仪是没有瓜葛,但是,贵仪你的东西为何会无缘无故跑到许顺仪盒子里,还沾染上‘涂醉’的香气,是值得好好查的。”
“嫔妾也是这样想。”陈贵仪立刻把话头接过去,她是冤枉了许顺仪没错,但这东西也确实是在许顺仪盒子里找到的,起码,得知道是怎么转移过来的,“此物确实是嫔妾的,也确实是在篱秀宫找到的,这点嫔妾绝对没有说谎。”
刚得意没一会的许顺仪又怒了:“你的意思还是说我拿了你的东西是不是?‘涂醉’这么珍贵,我见都没见过,再说,即使我真的有‘涂醉’,怎么可能把不值钱的指环给它放在一起还让它沾染上气味?”
眼看又要吵起来,司徒漪有些烦躁,挥了挥手:“你们总是喋喋不休,本宫如何找出真相?”
司徒漪时常想,让她们跟市井大妈们吵上一架,不知道谁能赢呢,她很有兴趣围观,估计在宫里太无聊的缘故。
“既然知道此物先前跟‘涂醉’放在一起,也好办,萍儿。”
萍儿应声:“奴婢在。”
“你去内务府查查,‘涂醉’除了皇后娘娘跟本宫取用之外,陛下有无赏赐给谁,查到后立刻来告诉本宫。”
萍儿做事很利索,很快就赶了回来,告诉司徒漪,经过内务府查记录,“涂醉”除了皇后和淑仪之外,皇上前几日赏赐过进宫的新人。
司徒漪:“是哪两位?”
“禀娘娘,是周贵仪和宋顺仪。”
司徒漪淡淡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两位妹妹,此事到现在,应该没这么容易结束,萍儿,请周贵仪和宋顺仪来篱秀宫。”
陈贵仪和许顺仪越来越糊涂和震惊了,原以为很简单的一个指环失而复得之事,居然会牵扯出越来越多信息和更多的人。
周贵仪和宋顺仪还没有赶到,篱秀宫先迎来了更大的人物,司徒漪坐在椅子上喝茶,皇上笑吟吟步行进来:“几位爱妃都在此处,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能说给朕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