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位新人进宫,后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闹了起来,如果三个女子能唱一台戏,现在的后宫九个后妃,就能唱一出高亢绵长的大戏了。
皇后为尊,后宫所有事务都由她说了算,其次是司徒漪这个淑仪,她跟当今皇后一样,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进府,资历不是后面进宫的新人能比的,这两位很明显的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位。
司徒漪比较特殊,通常后妃要么出生官宦人家,要么有其他特殊深厚的背景,但司徒漪跟当朝任何大小官吏都没有关系,也从没听说她从什么特别的地方出来,只知道她以前是皇上生母瑾贵妃的贴身宫女,都知道皇家男子多薄情,看中宫女临幸的不是没有,但到目前目前,本朝尚没有女子在无任何背景或子嗣的前提下,一跃从宫女变成淑仪,跨度之大、转换之彻底,令所有人疑惑,其中,自然不乏嫉妒有加的。
赶到乾华殿的时候 ,陈贵仪和许顺仪两人各自坐于皇后下侧,看得出来陈贵仪还是很生气,一边喝茶一边瞪许顺仪,后者则默默的捧着茶杯,时不时抽搭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滚。
照例向皇后行礼后,司徒漪问道:“皇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陈贵仪,你自个把事情向淑仪说一遍。”皇后示意司徒漪坐下,陈贵仪似是忍耐已久,立刻向司徒漪诉说缘由。
“姐姐,今日妹妹宫里做了些好吃的,想着许顺仪大概会喜欢,便好心拿了一些,亲自带人送去给许顺仪,在那里跟许顺仪说了会话之后妹妹告辞,还没出门,许顺仪身边的宫女拿了一盒东西出来说给许顺仪过目,妹妹随意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发现妹妹之前不见的一枚指环。”
陈贵仪说着从小桌上拿起一样东西给司徒漪看:“就是这枚指环,原本是妹妹从母家带进宫的,向来非常喜爱,之前忽然不见了,妹妹以为是自己或者宫人不小心弄丢了,万万没想到居然给许顺仪给偷走了!”
陈贵仪有意加重“偷”这个字的读音,原本悄悄垂泪的许顺仪一下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司徒漪,委屈万分的开口:“姐姐,妹妹真的没有,姐姐你要相信妹妹啊。”
“你既然说你没有,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这枚指环是从哪里来的?”陈贵仪显然不肯罢休,在她看来,许顺仪现在不过是博可怜而已,“只要你说的出来,我会冤枉你吗?”
许顺仪继续哭:“妹妹真的不知道,平日里妹妹很喜欢收集此类精致的小物品,盒子里有不少,真的不记得此物是何时到妹妹宫里的,如果真的是偷的贵仪姐姐的,妹妹会这么傻拿出来把玩吗?”
皇后听她们又哭又闹的有些头疼,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些,自己则向司徒漪:“本宫近来身子越发不适,此事便交给妹妹吧。”
司徒漪一惊,赶忙跪下:“皇后娘娘,臣妾万万不行,此事关系到两位妹妹的清白,臣妾岂可自作主张?还请娘娘圣明裁断。”
“本宫若是身子可以支撑,自然会处理。”皇后说着用帕子捂住嘴咳嗽起来,宫女赶紧端上茶水让皇后润喉,“淑仪聪慧有加,本宫相信你可以处理的很好,既把事情原委查清,也能还两位妹妹该有的清白。”
司徒漪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抽,好么,这么大顶帽子扔过来,她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本宫乏得很了,要休息,有劳妹妹了。”
皇后话说到这份上,司徒漪没有拒绝的权利了,只能认命:“是。”
离开乾华殿,早已按捺不住的陈贵仪立刻拉住司徒漪的手,愤愤道:“姐姐,妹妹所说没有一句掺假,许顺仪说不知道指环哪来的,可这东西千真万确就是在她首饰盒里找到的,她根本没的解释。”
许顺仪拽住司徒漪的另一只手,继续泪水涟涟:“姐姐,妹妹真的没有拿过陈贵仪的东西,姐姐可以想,只是个指环,妹妹有必要冒如此大险吗?万一被发现,在宫中偷盗可是妥妥的大罪,妹妹不会这么蠢。”
“哇,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宫中偷盗犯罪,就要光明正大拿我的东西了是不是?”陈贵仪一点都不打算对许顺仪客气,隔着中间的司徒漪狠狠瞪她,“你是不是因为看我不顺眼才会拿我的东西?”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你就是这个意思,拿人家东西还分宫内宫外吗?”
“你不要胡说!就你的那点没有品位的东西,我还看不上呢,谁稀得要?送给我我都不要!”
“是啊,送你你不要,就是要偷嘛。”
“我现在想起来了,你平时看我不顺眼,今天如何会好好的给我送什么吃的,然后又那么巧发现了指环?”许顺仪像是刚刚意识到一样,也不哭了,眼睛睁大看陈贵仪,满眼的怀疑,“我还怀疑是你设的局呢。”
陈贵仪气的几乎要晕倒:“就是因为跟你关系不好,想送点东西给你,以为你会感恩,结果,你不但不懂得知恩图报,偷拿我的东西不算,还倒打一耙!”
“知恩图报?你对我有个什么恩情?以为送点吃的给我我就该给你磕头?你配吗?”
司徒漪起初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后面越听越不像话,陈贵仪和许顺仪怎么说也是后宫里的妃子,这么吵闹传出去给人看笑话,边出言打断:“两位妹妹,能听本宫说句话吗?”
这么一说,先前就差互相吐口水的两人才意识到她们几乎无视了位份比她们高上许多的淑仪,都惊了一下,纷纷给司徒漪行礼:“淑仪娘娘请赎罪,妹妹不是有意的。”
司徒漪在心里苦笑,有意无意的根本不是重点,她现在得想法子把事实真相搞清楚,不然这两位根本不会安生,而且皇后势必会怪罪下来:“既然事情是在顺仪妹妹宫里发生,可以带本宫过去看看么?”
许顺仪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淑仪娘娘,妹妹绝对没有做过,请淑仪娘娘一定还嫔妾清白。”
陈贵仪又火了:“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你了?”
“本来就是!”
眼看身边两位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争吵,耳朵快要聋掉的司徒漪决定拿出淑仪该有的威严,落下和气的脸,冷淡的视线在两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道:“两位妹妹是不信本宫能找出真相,所以急着在本宫还没看过现场情况之前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是么?”
这下两只咕咕叫的鸟儿彻底安静了,司徒漪松了口气,她向来和气,这还是第一次说略重的话,司徒漪本身不乐意待人太过严厉,宫中生存本就不易,大家能温和的好好相处比较好,可事事无法尽如人意,她这个身份,如果一直笑嘻嘻的,不拿出一点魄力估计是不行的。
一路安静到了许顺仪的篱秀宫,许顺仪迫不及待奔到正厅,指着桌子请司徒漪看:“淑仪娘娘,你瞧,当时我们就是坐在这里喝茶说话,贵仪告辞的时候宫女拿了我的盒子给我,说是如果东西齐全的话她们登记一下,免得以后少了对不上数,然后她忽然喊起来,说我拿了她的东西。”
陈贵仪在一边听的极为仔细,生怕许顺仪趁机添油加醋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许顺仪说完后陈贵仪立刻补充了一句:“当时她的宫女把盖子打开我才发现指环在里头的,许顺仪还跟她宫女说,东西都是她平时收集的,呵,除了我的指环,还不知道有多少东西是别人的呢。”
司徒漪对陈贵仪有些无语了,有事没事总要故意说句讥讽之言来激怒许顺仪,这事情还没查清呢,若是最后查出来真的是许顺仪拿的,估计这辈子都要被陈贵仪嘲笑,遂开口道:“贵仪妹妹,事实如何现在暂不清楚,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
陈贵仪一惊,知道司徒漪有些生气了,赶紧请罪:“请娘娘赎罪,妹妹知错了,一切听淑仪娘娘安排。”
趁司徒漪打量桌子的功夫,许顺仪抛了个得意的眼神给陈贵仪——让你话多,被责怪了吧?嘻嘻嘻。
陈贵仪脸通红,狠狠瞪许顺仪。
司徒漪研究了会,道:“当时拿首饰盒子出来的宫女在何处,本宫要见她一见。”
许顺仪连忙让人把她喊过来,照例的行礼过后,司徒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小霞。”小霞恭敬的立于司徒漪对面,双眼微微下垂,不敢和司徒漪直视,这是宫里规矩之一,除非主子开口,宫人是不能跟主子们直接对视的。
司徒漪忽然有丝恍惚,当年,她跟在太师身后初进宫,也是这样,只是她当时是站着的那个,而坐在椅子上问话的那个是瑾贵妃。
细细想来,其实只是短短几年时间,她的处境竟然有了惊天逆转,不得不感叹时移世易沧桑巨变。
安静了一会,司徒漪再次开口,语气严厉许多:“小霞,你故意将陈贵仪的指环放入许顺仪盒子里是出于何种目的?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