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宋二人突然消失,他们的随从都慌了神。主子不见了,自己就这样回去哪里还有活路。立即在船上四处查找,嚷嚷着一靠岸就要报官,把船上的人都抓起来拷问。好在有度秋,他怎么摆平这件事的清宁没有多问,毕竟是太子殿下。
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劝容悦君独自离开。
接触下来,她发现容悦君举止斯文,谈吐有礼,琴棋书画都懂。只是一说到分别的话,就立即变了个人似的,像一只要被主人遗弃的动物,双眼满含绝望地看着她。她叹气扶额,只得去找度秋商量。
“不如你把她带回宫去吧。宫里多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事吧。”
“她长得这副模样,进宫后必会被我父皇收入后宫,你问问她肯进宫吗?”
“你说怎么办嘛?”清宁眉头紧皱在一处。
他道:“你就带着她呗,多个人做伴不很好吗?而且,你没发现她长得和你娘挺像的。有她在身边你不觉得亲切吗?”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呀,她不会武功,跟着我很危险的。”
“你是嫌她累赘吧。“薛斐双手抱剑在胸,一脸不以为然地道。
他似乎一开始就对清宁没什么好感,此时直言点出她的小心思,清宁白了他一眼。
度秋道:”这么说,你不打算马上回去东岛了?你要去哪,京城吗?“
其实她还没有想好是回岛还是去京城,他却敏锐地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她的想法。
度秋叹道:“你还不和我说实话吗?白清禾被花梦夜带走了是不是?”
她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还是,你早就知道?“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见她脸上又露出那种戒备的神色,他无奈道:“我事先并不知道青音堂会派人来岛,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挟持白小姐。但既然是要白贤进京,不如你就和我们同行,到京城去等他们。”
她道:“你在船上也可以和东岛互通消息?”
“东岛并非铁板一块。”
”可是,我想去找我姐姐。“
”花梦夜的行踪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的,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到京城去等他们。“
她想了一会儿,道:“那你帮我传个信回东岛,报个平安吧。”
船在同川靠岸时已经傍晚,清宁容悦君薛斐九方度秋,四人一起找了间客栈住下。
容悦君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蓝灰衣裳,头发也只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无奈仍是艳光照人,一进客栈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掌柜的年过五旬,一边给他们登记,一边拿余光偷偷地扫着她看。
有色胆包天之人借着酒劲上前来搭讪,“小娘子从哪里来啊?”
清宁一拳打在他鼻梁上,那人连退四五步,还是没稳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那人暴怒着喝道:“你大爷的,老张,揍死他。”
话音刚落,一根筷子飞掷而来。薛斐伸手将它夹住,轻巧有如拈花一般,内力一催,筷子反打回去,整根尽没进了墙里。
众人见这一手,全都被震住了,大厅中突然安静下来。不知情况的小二高声吆喝着上菜,大家这才各自收回目光,该干嘛干嘛,不敢再多看悦君一眼。那唤作老张的人上来扶起酒鬼,一言不发地走了。
清宁刚进入东岛以外的世界,心里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且耳目灵敏更甚往日。夜深人静时分,周围一丁点响声也逃不过她的耳朵。所以一听到房外有脚步声,她立即开门查看。
走廊尽头,两条黑影一闪而过。薛斐已经追了上去,她也立即跟上。夜色黑沉,转了几个弯,她前面的人突然都不见了。此时已快到城边,四周一片寂静。角落里突然有人吹了声口哨,她手中银弹正要打出,一张人脸在火光下闪了一下,正是下午进店时那个老张。
“你...”
“复黎太子有信给你,跟我来。”他扔下这句话,转瞬不见了。
她虽然心中戒备,但一听到复黎太子的名号,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了一处小院中,她道:“你是谁?”
“在下舒秉,殿下知道你坐这班船离了岛,传信叫我在这里等你。”怕她不信,又道,”白二小姐和你先后不见,他们都急坏了,殿下吩咐我打听二小姐的下落。“
清禾失踪一事极为机密,想来他是九方潜的心腹才会让他去打听她的下落,清宁已经不怀疑他的身份了。她道:“我已经传信回去报平安了。”
他点了点头,道:“殿下猜到你可能会和他们一起去京城,他有事让你去办。”
”何事?“
他递给她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道:“你和九方度秋同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杀了他,九方谨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太子一死,对我们大有助益。”
她骇然一惊,没有接,“这是...”
他吐出的字眼十分冰冷,“一种无色无味,死后任谁也查不出来的毒药。找机会下到他的饮食里。”
”这是复黎太子的意思?“
他道:“自然是。白家如今与殿下在同一阵线,殿下对你也很是信任,才会委以如此重任。三小姐的身世我也已经知道了,九方谨父子都是你的仇人,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我的仇人只有九方谨,他当年还只是个小孩子。“
他似笑非笑道:”看来三小姐已经与他成为好朋友了?“
她道:”你别胡说,我只是不想滥杀无辜。“
“无辜,你们陆家满门的性命难道不无辜吗?”他硬生生把药包塞进她的手里,道,”这件事白岛主也没有反对,三小姐难道与白家并非一条心么?殿下与岛主已经启程了,岛主去京城,大公子寻找二小姐,殿下会去定州。三小姐做完这件事后,可去定州与殿下会合。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他的声音阴沉沉的,似一条喷着毒液的蛇。
她离开小院,感觉夜更黑了。周围寂静无声,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黑暗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老远她就看到客栈起火了,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很多人在救火,有人受了伤躺在地上,掌柜的在一旁哭天喊地。她四下一看,并不见九方度秋与容悦君,心中一急,便往火里冲去。
有人从身后将她拉住,度秋脸上沾了些黑灰,呲牙笑道:“知道你轻功好,水里火里来去自如。可是里面已经没人了,你冲进去做什么。”
她松了口气,问道:“怎么烧起来了?”
悦君也过来了,道:“不知道呀,你们说会不会是下午在店里胡闹的那个人啊?”
她不自然地看了度秋一眼,见他一身白衣已经脏得不像样子,道:“怎么这么脏?”
悦君道:“方公子好英勇呢,进去救了好些人出来。”
薛斐也回来了,他看着清宁道:”刚才在我后面的人是你吧,怎么后来你不见了?“
清宁道:”你们跑得太快了,我追着就不见你们的人影了,四处找了一圈。“
离开时度秋给了掌柜的好些银子,足够让他重新开一家新店的了。他千恩万谢,只差跪下来磕头了,抹着眼泪感叹自己遇到了菩萨。他们重新再找客栈住下,折腾了这大半夜,天都快亮了。大家哪里还睡得着,稍微梳洗休息一下,草草用了些早饭也就继续赶路了。
时值盛夏,内陆不比海岛日日有海风吹着,相较而言显得有些闷热。他们虽然急着赶路,但还是尽量避开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往往会在路上找个清凉的地方休息一阵子。
这一日他们在一条小河边的凉亭里歇脚,悦君把各人的帕子沾湿,一一递给他们擦汗。
度秋道:”你第一次离开东岛,按理说应该带你好好玩一下的,可惜有事在身。“
清宁道:“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想玩。只想尽快到京城。”
悦君道:“白公子,这些日子我也没问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去京城呀。”清宁对她说自己叫白清川。见她面露犹豫,又体贴地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清宁道:“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悦君笑得温柔,取了帕子为她擦汗,道:“好。这河水好清凉,擦擦汗舒服多了,让我来帮你擦吧。”原来清宁接过帕子后并没有用。
她把头侧开,道:“不用了,我不太热。”她只出了些薄汗并不要紧,脸上那一层药汁可经不起这么擦。
悦君不知其中深意,笑得有点尴尬,道:“是我唐突了,公子莫怪。”
度秋道:“容姑娘你也辛苦了,坐下休息吧,再过一会儿咱们又得赶路了。”
“是。”容悦君在亭中的石头上坐下,余光撇见度秋袖口开了一条线,道,“方公子的袖口脱线了,我帮你缝一下吧。”
这些日子日夜赶路,度秋远没有在京中时那么讲究仪容了,听她这样说也才发现。她不由分说地打开包袱翻找针线,片刻后讶然道:“这是什么?”她手里拿的,霍然正是舒秉给清宁的药包。
清宁暗叫不好,他们在镇上买了换洗衣物,她换下旧衣时忘记把那药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