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老夫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对他多了几分纵容,养成了他现在的样子……其实轩儿他,是个好孩子……”
回忆年轮在他的话语中戛然而止,云无忘放下了手中的棋,静静倾听着一个花甲老人的无奈。
“哎……往事已逝,不提也罢,老夫这次让你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他回神,双眼如鹰一般锐利,紧紧盯着云无忘。
“老夫想请你重返朝堂。”一句话,让云无忘僵在原地,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再次踏入京都那一刻,他就知道,自由就已经远离他了。
“老夫知道,你已经解开了我给你下的蛊毒,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控制你了,但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看出来了云无忘的犹豫,何志高在加上一把火,看着云无忘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才展露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颜。
“我可以答应你。”合眼,外面风起云涌好像都于他无关了。
何子轩已经在这阴暗潮湿的牢中待了许多日子,见不到阳光,也感觉到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做梦了,梦中洛儿穿着一身血衣,眼眸含泪的看着他,让他救她出去,他想靠近洛儿,想抱住她,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牢中,从梦中惊醒,身边的蟑螂和老鼠吱吱滑过。
阴暗的走廊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双上好的靴子停留在他的牢房前,抬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手中正在用钥匙帮他打开牢门:“何公子,您可以出去了。”恭敬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他被请了出去,重见天日那时,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朝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云无忘重回朝廷了,并且被任命了大都督,派去了边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何子轩已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他想进宫去看看洛儿,却被人拦了下来,一路软轿相送,繁华漫山遍野,周围的人都在欢送,欢送云无忘,那个传奇英雄。
而此刻那冰冷的宫墙内,却有谁在用反抗,想要争夺那片刻的自由。
“娘娘,该吃饭了。”温热的汤水上面蒸腾着雾气,但她却是一点胃口没有了。
“我要见皇上。”
那宫女跪在地上把饭高举头顶,不言不语,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似乎不想回答,洛儿见此,冷笑一声,她向来体恤这些下人,不会为难他们,但今日不同,她必须要出去,要出去送那个人离开。
手拿起来盘子中的碗,狠狠的摔到地上,瓷片四溅,流离失所,让那宫女,吓得一哆嗦,还是坚持跪在地上,洛儿起身,从地上捡起来一片瓷片,毫不留情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那身体的鲜血得到释放,汩汩流出来。
“娘娘不可。”那宫女终于有了动静,把手中的餐盘放下,赶着上去,抓住了洛儿准备在给自己一下的手。
“我要见皇上。”她的话语坚定不移,没有一丝改变。手紧紧抓住那个锋利的瓷片,没有因为宫女的大力就松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皇上!”外面进来一个深蓝色衣服的太监,看到这一幕脸都吓得失去了血色,朝着外面的人发泄出来自己的心中的恐惧,就跪到了地上。
“娘娘,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利器,奴才已经着人去请皇上了。”说着,给旁边的人打了一个眼色,让那群人上去控制住洛儿,洛儿却好像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一般,手腕的上在止不住的留着,见此那宫女也不敢在用力,赶忙撕烂自己的衣服,要给洛儿包扎上,却被洛儿一把推开,瓷器抵在了脖子上,眼神绝望空洞的看着众人。
“谁都不要过来,否则,就等着给我收尸吧!”说话间,扯动了脖子上的皮肤,割出来一块鲜艳的颜色,手中的血不断的流着,流淌在地上,身上,把她映照成一副凄美无比的画。
太监忙挡在前面,不敢在妄动半分:“娘娘,您死了,奴才们也得给您陪葬,咱们都知道娘娘是幅菩萨心肠,小贵子半辈子没遇见过这么好的主子……”那太监开始哭哭啼啼说着自己过往,想要动摇洛儿分毫,让洛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洛儿却是铁了心的不听外面的事情,她现在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跟他走,心中隐隐有个预感,总觉得他这一次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师父就没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去。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很同情眼前的人,但现在,她的心已经被人全部占满了,没有多余的空间在给别人了。
苏新泽问讯而至,就看到她站在血泊中的样子,双眸空灵流转着波光,震慑住了他的心魂。
“洛儿……”苏新泽只觉得自己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她就那样站在阳光下,随时都可能随风飘散,他不敢高声语,唯恐惊散了眼前的人。
“放我走。”她的语气哽咽又坚定无比,苏新泽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不放她离开,不按照她说的做,她会就这样倒在自己的面前。
“是因为他吗?”只是,他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放手,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对她已经够好了,倾尽自己毕生温柔,都留不住她吗?
“是。”她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让他黑暗世界唯一一点光明在慢慢的消失,苏新泽这笑了,但这个笑容却苍白无比,让人看了都心碎。
他不知自己何时对她动的心,也不知自己何时深陷如此,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大概就是此意吧。
“好啊,朕成全你。”他侧开了身子,周围的人都为她让出来一挑道路,阳光普照进来,唾手可得的自由让却让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迷蒙了她的双眼,手中的瓷片渐渐滑落,一步步的走出了那个拘禁她半月的华丽牢笼,却在刚出门经过苏新泽的时候,手被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