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如羽毛一般轻抚着她的脸，如恋人一般缱绻：“洛儿，在坚持坚持，相信我，黑暗终会消融，光明总会来临。”
顾北接到了让自己上京上任的消息，这一下子，不知道就往上蹿了几番，但到京城的时候，刚好赶上她的封妃大礼，原来她真的是个女的，而且还那么美……想他之前接到的她被囚禁到宫中消息的时候，那是一个又惊又喜，惊的是她失去了自由，喜的是她是个女的，自己不是个断袖。
亲眼看见和听说，完全是两回事。
就在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燕国，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生了事端，边塞连续吃了三场败仗，失了一座城市，这个消息一经传来，让京都的那些人瞬间又炸开了锅。
本来苏新泽就够烦的了，偏偏这个时候燕国又如此不安分，内乱才刚刚解决一半，朝中的人心还不够稳定，这个时候，当然没人愿意主动为他卖命，去边关迎接一场必死之战。
“众位爱卿，难道是想让朕御驾亲征？还是等着燕国的铁骑踏到京都，踏碎你们的美梦？”坐上的苏新泽不怒自威，目光一一扫过殿下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刚抬头出声，周围安静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好……既然没人愿意，那朕就……”御驾亲征后面四个字还没有说完，顾北却忽然跪在了地上。
“陛下，微臣愿意。”
苏新泽的目光流转在他的身上，难掩轻蔑之意：“看来苏庆国是真的没人了，竟让一介文官当先。”
“陛下明鉴，实属朝中没人，晋王刚被陛下分配到百里，安太尉一家又刚刚离奇被灭门，现在朝中确实找不出来一个何时的人选啊！”何志高站了出来，替顾北说话，把顾北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哦？何丞相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朕现在广招贤士咯？”
何志高没说话，等同于默认了，苏新泽的笑容失去了温度和耐心：“既然这样，何丞相，朕命你三日之内，务必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如若没有……”话音停顿，目光在他和顾北身上不断的流转。
“那就是何丞相于顾大人一起去。”
说着，一拂袖，不给众人辩解的机会，尖细的声音让台下炸开了锅，一处好戏即将上场。
“哦？他当真如此说的？”云无忘放下了茶杯，眼中满是兴味。
“千真万确，师父，现在应该怎么办？”
前几日云无忘并不想跟着他来到京都，这个他刚刚逃离的城市，可想到那个小人儿，还是放不下心来，更何况，他还有很多未曾了解的事情，京都，现在还不是真正离开的时候。
“你着急什么，那个老狐狸敢做这个出头鸟，必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通报的声音，他嘴角勾起来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好像已经料到外面的人来是干嘛的。
“顾大人，云大人，丞相请两位到府中一叙。”
云无忘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北，眼神好像再说：看吧，我就知道。
两个人随着那个小厮到了丞相府，顾北被留在大堂，云无忘却被叫去对弈了，黑子已经把白子的去路全部切断，眼看已经是一局死棋，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了，何志高拿着手中的白子举棋不定，还在垂死挣扎。
云无忘瞥了一眼他皱在一起的脸，不得不感慨岁月的无情，当年雷厉风行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耄耋老翁，棋也没有原先的凌厉了，多了几分犹豫，就是这几分犹豫，优柔寡断，硬生生打坏了一盘好棋。
“老师，您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说着，擅自拿起来一颗他的白色棋子，放到了一个位置，顿时整盘棋子又活了起来，只不过，处处布满杀机，处境堪忧。
何志高抬眼看了他一眼，收回了那步棋，摇摇头：“如此活着，倒不如直接认输，罢了，罢了。”摇头叹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似乎已经认输了。
云无忘皱眉，似乎有些不解，他总觉得现在何志高比以前变了不少，以前的他狠起来六亲不认，纵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狠心抛弃，儿子可以放任，也可以舍弃，自己的亲孙女他都下得去手，而现在的他，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眷恋，一草一木都舍不得伤害。
云无忘看着起身走到窗边的何志高，一时间竟有些摸不清他这次找自己来的目的。
“想老夫年轻的时候，也不怕如此，可人老了，顾虑总多了些，在乎的，也多了些，年轻时候坐下来的混账事，老了，才知道害怕和混账到底是什么。”
云无忘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夜里，一个少年抱着满身是血孩童站在何府的门前，他也是这般挺直了腰杆，却没有现在的犹豫，比现在多了不知多少硬气，当时他就站在他的旁边，冷眼看着那一切。
那夜的星光黯然，夜色凄冷迷离，何子轩满身的血迹，他跑了几百里，才从死人堆了把洛儿扒出来，那时候的洛儿只剩下了一口气。
“混账东西！谁让你把她带回来的，赶紧扔出去！扔出去！”他当时的胡子还没有那么白，却生出来了很长，手中棍狠狠敲在何子轩的背上，何子轩没有一丝的闪躲，却紧紧护住了怀中奄奄一息的人。
敲了半天，不见他的妥协，那人也敲累了，放下了手中的拐杖，看着门口的人似乎有些无奈态度也变得软和下来：“轩儿啊，不是爹不愿意收留她，只是你也听了，她是落！留不得啊！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们一家都得跟着送命！”
何子轩皱眉，眼眸中的坚定可让日月颠倒：“我不知什么星落，我只知，她是我的外孙女，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你已经赶走姐姐了，为何绝情到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不愿放过！”少年一字一句都充满愤怒，言语见都在控诉眼前的人，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护住她最后一口气。
猩红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就是那些东西，动容了他，让他陷入如今这种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