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明媚,明媚到有些热了,前些天的雨都被蒸干了,有些闷闷的。
板板拱着背,张大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感觉眼前有阴影遮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是紫烟,前些天认识的道士。
板板蹲坐着,抬头对他喵了一下。
紫烟半蹲着,右手捻着板板的后脖颈把他提了起来:“你知道,‘影’怎么联系上吗?我前些天是遇到一个,但我总觉得是骗子。”
板板点了点头,歪着脑袋瞄了几声。
“你是说,葛路明跟你讲过他们在哪儿?”
板板摇了摇头,又喵了几声。
紫烟皱眉听了半天,还是没听懂:“你什么时候能说人话,我现在这样跟傻子似的。”
板板扑腾了几下,想抓紫烟的袖子。
紫烟今天没有穿道袍,窄窄的衣服袖子并不好抓,紫烟见他越扑越急,干脆把胳膊递了过去:“你想干嘛?”
板板挥了挥爪子,示意他的胳膊往后方撤一撤,如此,摆在板板面前的,就是紫烟粗糙的手。
板板嫌弃的往后靠了靠,镇定一番,下定决心似的张开嘴,直接咬了下去。
疼痛的感觉使得紫烟倒吸一口气,条件反射的一挥手,直接给了板板一巴掌,稚嫩的猫脸承受了难以承受的打击,一个少年的委屈声音随之而来:“疼,就咬你一下,借你点血,不用扇这么猛吧。”
“你咬人不打报告吗?”
紫烟吹了吹伤口,心里嘀咕着,这情况,是不是要先打个针?
“我说话你又听不懂。”板板用爪子摸了摸脸,“一大老爷们,那么小一个伤口,矫情的跟什么似的,你那满是老茧的手,我还不想咬呢。”
紫烟将板板放在地上,怀里掏出几小瓶东西,先杀菌止血,虽说伤口挺小的,但他这特殊血液,担心等会儿吸引了妖怪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血能增强你的妖力?葛路明告诉你的?”
板板骄傲的抬起头:“老子在外头溜达这么些年,耳朵也不是白长的。”
“哦?”紫烟凑近些打探,“那,那个组织在哪儿?”
板板向紫烟摆了摆手:“我们换个地方。”
紫烟不可否认,在这儿虽然隐秘,但如果被人撞见,发现他和一只猫聊天,估计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如果还被发现这黑猫会讲话,应该会被当成妖怪连带着这只黑猫一起被抓起来。
于是把板板放进一个纸箱子里,抱着往住的地方去,那是一栋旧房子,不出名,所以也不好找到。
“小严啊,吃饭了吗?手里那是啥?”
紫烟在人界生活,总得有个名字,起初他纠结了好久,愣是不知道取啥名,后来干脆把紫烟两字倒过来,取名严止,于是领居都叫他小严。
领居大爷这么热情的打招呼,紫烟连忙笑着答他:“今天高兴,晚上加餐。”
板板听这话,不由抖了一下。
心里默念:我不好吃,我不好吃。
那大爷看到那箱子抖了一下,欣喜的问道:“还是活的?鸡鸭还是兔子?”
紫烟故作神秘的掩着嘴,凑到大爷耳边:“老鼠。”
大爷立刻变了脸色,一脸嫌弃:“老鼠,能吃?”
“当然能,可好吃了,我等会儿留些给您尝尝。”
大爷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老人家吃不来那个,我家那老伴,最怕老鼠了,你可看着它点儿。”
说着疑惑的指了指箱子:“不过,你这箱子这么安静,莫不是在唬我这个老头子吧?”
“哪里的话,我怎么会骗您呢?刚才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叫,把嗓子叫哑了。”紫烟说着,轻轻晃了一下箱子。
板板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又半死不活的“吱”。
这一声悲惨绝决,骇的大爷连退好几步:“你……你回去,快点把它杀了,别让它溜了。”
“好嘞。”紫烟抱着纸箱,脚底抹油似的,迅速溜进公寓。
一进门,紫烟一放箱子,板板就把上头的盖子顶开,顺便吸了一大把新鲜空气。
看到板板那如释重负的样子,紫烟才发现忘了扎孔:“你前面怎么不说?”
“你说很近,我就觉得不用那么麻烦,谁知道碰上个大爷。”板板还在纠结要不要爬出去,看了下紫烟并不怎么干净的地板,于是从箱子里跳出来,“你直接告诉他,我是只猫不就得了?”
“告诉他?”紫烟意味深长的看着板板,“那你可能……晚节不保。”
“成语是这么用的吗?我身为一只猫都知道你词用错了。”
紫烟抑制不住自己那一直想上扬的嘴角,凑近板板说:“隔壁领居那大爷,最怕老鼠,又碍于面子,于是就说自己老婆怕老鼠,养了只猫,而那猫是母的,最近他在找合适的公猫……”
“行。”板板抬起一只爪子捂住紫烟的嘴巴,制止了他的危险发言,立马妥协,“我知道了,我现在是一只,老——鼠。”
“不过,你刚才的演技不错,不,应该说你刚才配的音不错。”紫烟将板板那爪子扒拉下来,仔细一看,还挺黑,于是起身洗脸,还顺便的问板板正事,“你知道‘影’在哪儿?”
“嗯——不知道。”板板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过。”
紫烟刚往脸上扑了些水,脸上带着水珠,抹了一把,睁开一只眼,回头瞧着板板:“你刚才说了那一大串,就是说你不知道?”
“不,你别急,这事,得从昨天早上说起……”
昨夜的雨,落的肆意。
清晨的太阳仿佛也带着湿气,躲在角落遮蔽下的黑猫,抖了抖小脑袋,抬脚走进阳光里。
忽然有只青色小鸟,落在他跟前。
板板想逗一逗它,于是将背微微拱起,故作凶猛,那鸟并不害怕,甚至跳近了一些,走到板板跟前。
正在板板疑惑它要干嘛。
前一秒还纯良无害的鸟,后一秒使着自己的尖喙啄板板的脑袋。
士可忍,猫不可忍。
板板跳过去想扑住那青鸟,怎知却被它灵巧避开,连扑了好几次,还是扑了个空。
板板有些恼了,恶狠狠的瞪着她,那青鸟一副轻蔑的样子,惹的板板直接燎了大火,怒了,一直追着它咬,青鸟见状,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飞快向前飞,绕着绕着,竟闯进一条无人的小路。
一眨眼的功夫,那青鸟便钻进一户人家的窗户。
进还是不进?跟还是不跟?
他犹豫的在窗口踱步,最后还是跳了进去。
虽然是白天,屋内却黑乎乎的,旁边的窗户都拉着深色的窗帘,他试探着往里面走了走,越走越感觉不对。
好安静。
安静的有点……恐怖?
板板有点胆怯,后退了几步,心里默念“打扰了”,只想着离开这儿。
那青色鸟停在一处落地灯上,板板却并未上前,他一步步试探的往后挪。
突然有一种威慑让他不敢动弹,这样的压力绝不是身前那只体型娇小的鸟给他的,一定还有什么,他知道,他现在,躲不了了。
身后,一定在身后,他感觉身后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
他鼓起勇气转头,所见之物让他瞬间跳开,他只能向屋里退,不敢向它接近一步。
白狐!这里怎么会有狐狸?
白狐的身后是刚才板板进来的窗户,唯一一扇窗帘拉开的窗户,外面的光亮照射进来,使它的威压显得更为强大。
一种巨物压迫的感觉,黑猫不受控的瑟缩颤抖着往后退。
但那白狐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她只是伸了个懒腰,舒展她的爪牙。右爪微微抬起轻轻向前,竟伸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恍惚间站起了一个婀娜的着白色旗袍的女子。
身后传来青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随即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易姐姐,他就是葛路明喂的那只猫。”
板板抬头,只见刚才那小鸟已经变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易凌打量着板板:“为什么会有妖力?是什么来历,查到了吗?”
那女孩摊了摊手:“我虽然消息灵通,但是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这就难为我了。”
易凌走近,一只手把板板提了起来,看了几眼,又放下:“你把他引过来做什么?我不过是问一句,又不是要见他。”
“嘿嘿。”女孩笑了笑,挠头不好意思道,“你看,这猫漂泊流浪,居无定所,多可怜,要不……我们收留它吧?”
“毛线,这是你这个月申请领养的第十只流浪动物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板板还未来得及惊讶,屋内突然传来呲呲的声音。
怎么形容这声音?
板板感觉在哪儿听过。
好像是……蛇?
板板一转头,果然是一只大蛇,还对他吐着信子。
哦豁,完了,板板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大蛇,干脆趴下,安安静静等死。
“kiroro,你还好意思说,你……你弄死几只了!”
“不知道,懒得数。”
这时又参杂进另一个声音。
“既然知道kiroro的手段,把他放在外头不是更安全吗?”大蛇后头出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链子,链子的末端塞在衣服里头,看不见是系了什么东西,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前几只还就算了,这一只不知道来历,你们还说他有妖力,既然如此,收进来不方便吧。”
易凌噗呲一笑:“邬鹿语,你也数数,这是你今早起床吃的第几根糖果了?睡醒后嘴巴就没停过。”
邬鹿语一摊手:“没办法,我这年纪就喜欢吃糖。”
紫烟刚把擦过的毛巾过了下水:“然后呢?你进了‘影’?”
“没进。”板板知道自己现在身上脏兮兮的,乖乖待在箱子里,没有动,“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没让我进,就让我出来了。”
紫烟总觉得哪里不对:“你那时追过去,是什么时候?”
板板想了想:“不清楚,是早上,还没到中午,但太阳已经挺亮的了。”
“那时候……”
紫烟回想起那时,他刚打探到‘影’的某处产业。
那是一栋大楼,抬头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哲”字,公司的名字,仅有这一个字。
紫烟走进门,问了句:“你好,我想找你们老板。”
前台翻开手边的册子:“请问,有预约吗?”
“我是道士。”紫烟掏出一块牌子,上面豁然刻着“道门”两个字。
道士这职业在人界,自来受人崇敬,道门的牌子几乎是各个方面的通行证。
前台有些慌乱,立刻打电话:“蓝姐,你好,有人找boss,是个道士,叫……”
前台想起还没问名字,紫烟补充道:“紫烟。”
“叫紫烟,他……”前台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声音:“让他进来吧。”
“好的,我知道了。”前台马上招呼,毕恭毕敬道,“请这边走。”
紫烟压了压手:“不用招呼,你继续工作,告诉我哪一层就行了。”
“顶层。”
紫烟走进电梯,抬头看了眼监控,按了顶层,又抬头,眼睛一直盯着监控。
顶层的某个房间,电脑上转进来一段监控视频。
“这电梯的监控像素有点不行啊,回头让邬鹿语改一下。”那人一身西装,手里转着一把折扇,“你说,他为什么盯着这监控啊?”
站在他旁边一个穿蓝色洛丽塔的女孩说:“属下不知。”
“嗯——下次要说:小蓝不知道。明白吗?”
男人身体力行的给她示范,用嗲嗲的语气,以及萌萌的表情,说出“小蓝不知道”这五个字。
坐在沙发上,穿黑色西装的弗罗伦斯差点没笑厥过去。
可女孩还是冷冷的回答:“明白。”
男人无奈,用折扇敲了敲脑袋。
弗罗伦斯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哲学你也是闲的,你跟一机器人较什么劲?”
这个手里总喜欢玩着把折扇的男人,名叫哲,但是总喜欢别人叫他哲学。
“唉,邬鹿语给我这两个,长相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愣,死活改不过来,那男人真是不解风情。”
邬鹿语给了哲学两个机器人,应该说是哲学千辛万苦求来的,一个叫蓝,一个叫红。
蓝听到哲的话,眨了一下眼睛:“该坏话已传给邬先生。”
“这不是坏话!”哲学也不强求改正一个机器人,“我上次建这公司编的什么名字来着?”
蓝回答道:“薛泽。”
弗罗伦斯险些将嘴里的果汁喷出来:“你也太懒了吧,干脆把两个字反过来。”
哲学倒不大在意弗罗伦斯的吐槽,接着问道:“人界身份证明卡,还在吗?名片呢?”
“都是在的。”
这时,哒哒的敲门声响起。
弗罗伦斯不慌不忙的将墨镜戴上,成功伪装成保镖,溜到哲学旁边。
哲学轻咳几声:“请进。”
红打开门,将紫烟领进来。
紫烟一进门,便看到三个不同画风的人,一个狂狷桀骜总裁,一个二次元萝莉助理,还有一个……站没站相的,却硬板着假装保镖的……生物?
“你叫紫烟?”
哲学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的挺帅,不是棱角分明,五官比较柔和亲切,看着确实挺让人觉得舒服,笑容可掬,一看就是训练过的,估计打他一拳,疼的流着眼泪都可以笑出来。
紫烟在沙发坐下,先按着葛路明说的胡诌:“我来找易凌,我祖上有位认识易明,要帮他带几句话给易凌。”
“找她呀?好说。”哲学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有人找你。”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外头的门打开。
一个白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板板打断了紫烟的描述:“等等,按你这么说,我们是同一时间去到影的不同地方。”
紫烟点了点头:“对,出现了两个易凌。”
板板补充道:“而且,都是在那个地方,呆了一个早上,除非她会分身,否则……”
“有人不想让我见到易凌,确切的说,不想让我加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