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在乎别人的言论和想法。”顾平生憋了一会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道,“我就不在乎。”
“可是,我真的特别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宁思年低着头,想到了从小到大的种种不如意,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越想越难受,干脆掩面痛哭起来。
“我这个月是不是很糟糕,你有没有对我心烦的时候。”宁思年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红着眼眶凝望着顾平生,白皙的鼻尖红的像是猫的鼻子。
“是。”顾平生干脆说了实话,宁思年没有回应,只是这么看着他。
“你确实很糟糕,比如精神压力大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怒火发泄到别人身上,比如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可是你又很温柔,你会认真地听我的想法,会帮我放洗澡水,会在我腰酸背痛的时候帮我按摩,爱憎分明,不世故。”顾平生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就像是和宁思年聊天一样,“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能因为一件一件小事就否定自己。”
宁思年这次全部听进去了,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顾平生,不顾他双手攥着方向盘,脑袋撑着他胳膊上,“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好。”
“是呀,所以如果你没有得到名次也没有关系,进了初赛也很厉害了,我为我曾经贬低aim道歉。”
宁思年知道顾平生在迁就她,心慢慢变软,轻轻嗯了一声。
相比于初赛的个人发挥,决赛则是给出了统一的主题,宁思年托着腮一点思绪都没有,她是一个有着浓烈个人风格的设计师,这种设计师不适合在公司上班,只适合一个人单干。
这次的设计很简单,就是设计一艘船而已,工程巨大要在半个月,实现对于宁思年来说根本不可能。前十天,她基本都是躺在地板上,身边都是自己揉成纸团的设计图纸。
宁思年是个很容易喜欢待在舒适区的人,每天早上起来时宁思年都恨不得退出比赛,然而捏着电话就要拨通号码时又想起顾平生那双平静的眼眸,他告诉她,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优点,也要接受自己的缺点。
将作品提交后,宁思年相比于那些失魂落魄憔悴的参赛人员,从地狱死里逃生,她平静的可怕。甚至不少人恨不得问宁思年是不是放弃比赛了,宁思年只摇摇头,笑得轻飘飘的。
相比于初赛是五天后出结果,不知是不是决赛人少的关系,当天裁判们便给出了结果。
宁思年静静地坐在长桌前,看着坐在礼堂上首的裁判们讨论争辩着,她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肯尼斯。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肯尼斯居然能成为aim的裁判。令她放心的是肯尼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也就不存在她认为的肯尼斯会顾念情分。
不一会儿,那天领着宁思年的红发工作人员,笑着着十五个总决赛参赛人员带到一间会议室,在这个会议室里,裁判们会给出最终答案。
他们走进会议室时,十个裁判已经正襟危坐,宁思年选择了角落位置,虽然离屏幕远,但是视野开阔。
所有的参赛人员的作品都一一出现在了屏幕前,每当一个作品从面前滚动时,宁思年都有着这或许就是第一名,每一个参选作品都让人叹为观止,宁思年越来越没底。
“不得不说,每个参赛人员的作品都是举世无双的,然而太过千篇一律,我们想看到更大胆的作品。”总裁判是个老头,留着好看的胡子看起来慈眉目山,又具有艺术气息,不知是不是宁思年的错觉,她似乎觉得总裁判正在看着她。
“其中一位参赛人员的作品十分大胆,居然将船设计成了有着蜘蛛节肢般的能在水上爬行的大胆设计,就像当初设计潜艇一样令人不可思议,恭喜宁小姐,现在,孩子,请到我这边来。”
宁思年还没有回神,只听到两边雷鸣的掌声,她恍恍惚惚走到台上,没有讲几句话,又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接受媒体的采访。
宁思年看到台下几百个媒体工作人,他们举着闪光灯摄影机,时不时叫着宁小姐,请看这里,期望她看向自己的镜头,为自己的杂志、报纸拍摄着照片。
宁思年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获奖,在她看来优秀的人太多了,她是那么微不足道,对于记者提问的最想感谢谁时,宁思年想都没想地就答了顾平生,她颇具自豪的道,“我最感谢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一直支持我鼓励我。”
记者一脸醒悟地想扒一些宁思年更多私料时,宁思年便被aim工作人员以采访时间到为由带走了。
“谢谢你,我还正想着怎么逃脱呢。”宁思年对这个红头发的美丽小姐越来越有好感,连带着对法国都生了无限好感。
“没关系,宁小姐,有个人一直在等你,我怕他再见不到你会发疯吧。”工作人员笑着将宁思年带到古堡的前院,顾平生正倚着车身,看起来十分焦躁。
宁思年小跑着过来,用力揽住顾平生的腰,“你猜猜谁获得了冠军。”
“这么快就出来了?”顾平生有些意外,带着玩笑地笑道,“让我猜猜,一定是你对不对?”
“对。”宁思年笑得五官都皱成一团,顾平生连忙将宁思年塞进副驾驶座里,自己也赶快上了车,“不出我意料的话,一定有很多媒体想要采访你,还有很多公司想和你合作,这我可怖允许,你忙了三个月,你得休息。”
说着,顾平生连忙发动引擎逃离这个地方,宁思年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结果她发现自己也不是特别高兴,这场设计大赛,给她的最好的经历不是认识到这么多优秀的人,而是与顾平生谈心精神贯通的经历吧。
“不知道法国有没有温泉,如果没有我们就直接开到俄罗斯去泡那个能将头发冻住的温泉,反正咱们俩也没有好好度蜜月,需要好好休息。”宁思年搭着顾平生的腔,两人一路说了许多名胜古迹,旅游胜地。
就这样,媒体期待三个月的冠军就这么在眼皮下消失了,甚至颁奖典礼上,宁思年都没有来领奖。
在欧洲旅行一个月的宁思年,在回国前的一天,对顾平生道,“现在谁都知道我获奖了,就我师傅不知道,回去之前我要好好拜访拜访他。”
顾平生看宁思年一脸哀伤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他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我一个人就好。”宁思年趴在顾平生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从宽厚的胸膛跳出,她的师傅会很安心很安心,她现在很幸福。
回国后的第二天,宁思年便起了个大早,和顾平生一同出门,没有让司机直接开到墓园,而是先去一家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卖的都是自己酿的酒,芳香四溢,物美价廉,顾客十分多。宁思年走进酒馆时,老板娘热情地同她打了招呼,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阿姨,但是十分慈眉目善。
“是你啊,漂亮的小姑娘,好久没见你了。”
没想到老板娘还记着自己,宁思年惊诧地说不出话来,“您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啦,以前你和付先生一起来过嘛,他经常说你呢,说你天赋高又勤奋,将来有大出息。”老板娘一股脑地倒个干净。
大出息?宁思年听了笑了笑,确实,她现在真的有出息了。
从陌生人口中听到想念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宁思年鼻子酸涩眼眶发热,她笑着道,“是,师傅他很喜欢喝您这里的酒。”
“好久没看到他了,他去了哪?”老板娘并未察觉到宁思年的异常,疑惑地问道。
“他……去世了。”宁思年缓缓说道,“给我打二两酒吧。”
老板娘愣了两秒,连忙应着去打酒,末了不好意思地对宁思年笑着道,“哎呀,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也不知道,要不这次酒钱就免了吧,毕竟付先生以前最喜欢我们店里酿的酒。”
“不,不用了。”宁思年慢慢摇摇头,“我还想感谢你记得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师傅原来这么高看我。”
宁思年提着酒瓶上了车,她呆呆地倚着车门,回想起以前付盎司对自己的教导与关心,他对她那么好,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
到了墓园,肃穆的氛围却让宁思年猛地没那么难受了,走在石板路上,阳光从枝丫间的细缝投在墓碑上,宁思年找到了付盎司的墓碑。
本以为情绪稳定了,再看到墓碑上写着付盎司的生辰几月几日逝世时,宁思年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慢慢蹲下,将手中提的酒放在台子上,用手扫去落叶与石子。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同付盎司说了自己是如何参赛aim的,如何与顾平生闹矛盾,最后才知道是一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