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中听的,前不久听闻安平郡主与鬼王甚是亲近,安平郡主及笄那日,还请了鬼王去。”李世既然已经开了口,自然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话匣子就闭不上了。
“鬼王现在锒铛入狱,只怕事情也不简单。”李世话罢,见皇帝面色阴晴不定,赶紧跪倒在地,道:“奴才妄言了。”
“起来吧。”天子一诺,一言九鼎,既然说了恕他无罪,自然不会怪他。
“朕最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皇帝喜怒不明,这话也让人摸不透他的意思。
“老七这么多年来,不争不抢,安守本分。因着天生异瞳,也着实受了不少委屈。”祁琛胥生来便是异瞳,皇帝对他不管不问,文武百官也都默认祁琛胥定然不会继承大统,谁也不愿意追随他。
他虽然是王爷,却是有名无实,幼年的时候,在宫中也没有少受欺负,还是这些年来,立下赫赫战功,又因为沉默寡言的性子,被人惧怕,这才无人敢欺。
可再多的战功又能够如何?他生带异瞳,堪为怪物,还是不可能有角逐皇位的资格,况且他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惯了,非但没有追随者,更是得罪了不少人。
他想要谋逆篡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他因为谋逆罪入狱,可不就是蹊跷得很。
“朕最怕的就是看到骨肉相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惜了,帝王之家,历代历朝都是如此。”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老七入狱也有些日子了,倒也是苦了他了。”
“皇上是要放了鬼王?”原本祁琛胥就没有谋反的心思,他入狱不过是欲加之罪,只要皇帝没有想要处置他的心思,放他出来,轻而易举。
“林太尉传来的消息,江南一带发生了暴动,起因竟然是祭祀大典,天生异象,国师的话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闹得天下皆知。”皇帝冷哼一声,道:“那个老不死的,还是要和朕作对。”
国师的话,自然是让“妖女”嫁给“龙嗣”这样的言论了。纵然林映梦已经证明清白,但是天下百姓,信奉上天,信奉国师的人大有人在,在他们眼中,真相可能是伪造的,国师之言,却不会出错。
国师与皇帝自幼相识,年轻时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反目成仇,一斗就斗了大半辈子。国师平素里闭门不出,可是一出现,准给皇帝添堵。
这次祭祀大典也是一样,皇帝虽然早就立了祁翰英为太子,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没有退位的意思,更是不断观望,分明是在找更适合坐上九五之尊位置的人,显然对太子并不满意。
国师就偏偏想要助长太子的势力,这样皇帝就算对太子不满意,也不能废太子。
“帝王之术,在乎制衡。”皇帝轻声道,既然祁翰英想要对付祁琛胥,他便偏偏不如他所愿。
“放了老七吧。”皇帝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原本国师本不该管祁琛胥的事情,奈何祁琛胥入狱是在祭天大典上出的事情,国师偏要掺和,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国师走进牢狱之中,盯着祁琛胥的面容,目不转睛。
祁琛胥抬眸,与她对视一眼,问道:“国师前来,可是父皇已有决断。”
“此事断无转圜的余地,鬼王这般问,莫不是还妄想出去?谋逆作乱之罪,罪不容诛。”国师阴鸷一笑,上下打量了祁琛胥一番,眸中一半是狠毒,一半是怜惜。
对于国师那复杂的情绪,祁琛胥只觉得莫名其妙。
“本王与国师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国师为何为虎作伥,帮着太子置本王于死地?”其中原因,祁琛胥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许是国师认为,凭着皇帝那多疑的性子,祁琛胥必定不可能安然出狱,既然必死无疑,对于一个死人,多说几句的也是无妨,“就凭你与你母妃一样,故作清高,虚伪自私。”
祁琛胥眉头紧锁,对于自己母妃的消息,祁琛胥知之甚少。
宫中人人都知道,祁琛胥的母妃是异域女子,皇帝对她一见钟情,带入宫中,一步一步,将他封为了兰贵妃,贵妃在世时,当真是日日逢恩宠,六宫无颜色。
可是在兰贵妃怀孕期间,她却被打入冷宫,祁琛胥也是她再冷宫之中,早产诞下。
还是送饭的婢女,发现了祁琛胥的存在,而那个时候,兰贵妃已经香消玉殒。
从此之后,对于兰贵妃的事情,就成了宫中禁忌,谁也不能谈及,而兰贵妃住过的地方,都成了宫中禁地, 那么多年来,早已经是荒草萋萋。
骤然听到有人提及自己母妃,祁琛胥怎能不意外?听国师的意思,他与自己母妃关系定不寻常,他针对自己,也必然是因为与兰贵妃的原因。
国师闭目仰天,已然陷入了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才睁开双眼,眸中带着无尽的倔强与埋怨,双唇翕合,正要开口,哪曾想李世却带着人到了他面前。
李世与国师打了招呼,而后便传了皇帝的旨意。
祭天大典之前,祁琛胥离山之事,已然查明,证实祁琛胥并无反叛之心,即日便可出狱。
只是祭天大典之前离开,到底是对上天的大不敬,于是又罚祁琛胥在府上禁足一月,抄写佛经,择日烧焚,恩泽众人。
皇帝的旨意来得突然,国师与祁琛胥都是一惊。
国师本不愿意就这么将祁琛胥释放,可是皇帝早就料到了他必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竟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证明祁琛胥无罪的证据。
祁琛胥却并没有因为出狱而心生欢喜,原本要是李世晚一刻到来,兴许国师还会多说什么。
李世来得着实不是时候,但事情已然如此,祁琛胥也别无他法,现在自然不敢在人前问及兰贵妃的事情,祁琛胥只能回到自己府中,再从长计议,好歹已经有了线索,按图索骥,查明原因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