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狂火骤,霎时间,把那纸马烧成灰烬,灰烬四周,躺着十余具焦尸。怪风剔骨,阴气煞人,赵构不敢久留,匆忙与百官离去。
万俟血蹲在地上查看那纸马的灰烬,康允之走过来问道:“老弟,你不会怪我吧?”
万俟血站起身来,手中抓着一把灰烬,用手帕包起来,说道:“康大哥,就算你不那么说,我也打算向陛下主动请缨。昔日泥马渡陛下过河,保我大宋江山,今天袄教敢犯上作乱,借飞天纸马行刺陛下,难道他们就不怕此举会给袄教带来灭顶之灾吗?”
康允之松了口气,笑道:“贼子并不知道老弟在此,以为行刺必能成功,今天老弟救驾有功,若能侦破此案,必得陛下信任,将来飞黄腾达后,可不要不认我这个大哥哪。”
万俟血道:“康大哥说笑了,事不宜迟,我们出宫去吧。”
到了州衙,万俟血说是要一个人协助他办案,康允之自是说州衙的捕头、衙差等,随便万俟血调用。万俟血也不客气,却只点了一人。
那人名叫张凤,乃是杭州州衙的捕头,生得魁梧健壮,素来与万俟血交好。万俟血知道他的本事,这才点名要他协助。
张凤已经知道万俟血高升的事,见到万俟血,立即拜道:“卑职张凤,参见万俟大人。”
万俟血将他扶起,叹道:“张凤,不必多礼,我们有要紧事要做,你跟我来。”
张凤喜道:“是。”却不明白要去哪儿,又道:“大人,那飞天泥马,我也看到了,当时街上许多人都说是神明显灵,以后大家都不用受苦了,怎么一转眼瑞兽泥马就成为了行刺陛下的刺客了?”
万俟血道:“这正是我们要查的。”
乌云散去,金光送暖。微风荡漾,有破旧店铺位于街角。
那是一家药铺,招牌已经很破旧了,看不清上面的字,门帘也已被风吹化。张凤不明白万俟血来这里做什么,跟万俟血进去,药店里有股难闻的气味,呛得张凤差点背过气去。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正在一边捣药。听到有人进来,老者头也不抬地说:“不看病,滚!”
万俟血并没有滚,掏出那手帕放到柜台上,说道:“老种,这东西的出处,只有你知道,你给我看看。”
种老头冷哼一声,站起来时也不过四尺,头刚好高过柜台,看也不看万俟血,用手指沾了一点手帕上粉末,先是在鼻前闻了闻,又用舌头尝了尝,瞪眼道:“万俟血,你不要命了?”
万俟血淡淡道:“这你就不要管了,告诉我,在哪能找到这东西。”
种老头晒然道:“黄石粉到处都有,不过这种精制的黄石粉,却只有袄教的高人才有,我说万俟血,你若是得罪了袄教中人,那你还是赶快滚吧,老汉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万俟血收起手帕,喃喃道:“果然是袄教贼子所为。”
出得药铺,张凤忍不住说道:“大人,那老头甚是无礼,不如我回去揍他一顿如何?”
万俟血冷笑道:“忠良之后,武功盖世,岂是你我能够惹得起的?走,回宫。”
张凤心中虽然有诸多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听到要去入宫,难免一阵兴奋,虽然他们要去的皇宫,就是以前的杭州州治,但有天子在的地方,常人就很难进出。
大内的那十几具焦尸,已经被移走,就连纸马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也是被扫得干干净净。万俟血愣在那里,不禁怅然若失,袄教中人能够控制火,却无法控制风,那纸马自燃后,便立即对着垂拱殿落下,唯一的可能是有内应。
想通个中关键,万俟血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气恼,恰逢有侍卫经过,询问之下,才知道那灰烬才刚扫走,正出东门而去。二人急忙往东门这边追赶,很快就看到有杂役赶着车子。那杂役是个老兵,被万俟血拦下后,微有不满,却没有发作,尖声道:“你们要看便看,可不要弄到地上,若是弄到地下,你们就给扫干净了。”
张凤很想反唇相讥,可是想到宫内的人不能随便得罪,即便是一个扫地的杂役兵,有时候也比外面的将军风光,又看到万俟血伸手在一堆灰烬里摸索,满脸都是不解。
不一会儿,万俟血在灰烬里找到了半截丝线,那丝线细若蚕丝,昼光中肉眼几乎看不见,却见万俟血的嘴角有了嘲讽的笑容。
张凤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问:“大人,你从这丝线里看出了什么?”
万俟血并不明言,淡淡道:“看出我心中的猜测是对的。”说着又回到垂拱颠前,盯着纸马飞来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猛地说道:“就是那里,走。”
张凤跟在万俟血身后,完全无法理解万俟血的举动,不过他很佩服万俟血,万俟血的头脑远比他们那些粗人要精明得多,万俟血能发现的,不见得他们也能发现,万俟血能想到的,不见得他们也能想到。
出大内北门一直向北,约莫百丈的地方,有一座高楼,楼名踏雨。
踏雨楼,乃是杭州最有名的青楼之一。
张凤看万俟血在踏雨楼前停下,脸上不禁露出一副我懂的笑容,低声道:“原来大人也好这口,说实话,踏雨楼的镜荷姑娘,我也仰慕得紧,只可惜咱不是大才子,不懂风月,一直无缘……”
万俟血冷冷地道:“今日便会如你所愿。”
进入踏雨楼,楼下坐满了文人墨客,他们来此,只是为了能和镜荷姑娘见面谈心。这个镜荷姑娘有个不近人情的规矩,就是每天只接待九名客人,而且卖艺不卖身,即便如此,若能与她聊聊天、谈谈心,也被一干才子认为是最值得向人炫耀的事,甚至有人一掷千金,不合镜荷姑娘的规矩,也无法见到她。
二人才刚进去,打扮妖艳的老鸨就迎了过来:“二位官爷,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已经没有位子了。”
万俟血抬头看着楼上,冷冷地道:“就算杀个血流成河,我们也要见到吴镜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