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血愕然道:“圣旨?”
风伯压低声音说道:“说是小皇帝的圣旨,其实是苗傅的屁话。”
万俟血这才恍然,不由摇头苦笑,苗傅和刘正彦等发动兵变,逼迫赵构退位,扶植三岁孩童登基为帝,手握全部大权,若不发几道圣旨玩玩,以那二人粗俗的见识,反倒说不过去,想着正冠来到正堂,一个华服太监早已等候多时。
那太监看到万俟血,报以一笑,尖声道:“刘都统吩咐万俟大人可站着听旨。”
万俟血闻言再次苦笑,想起那次在大街上和苗傅相遇,苗傅对他礼遇有加,现在又百般拉拢,却不知苗傅的圣旨里又说了些什么。
那太监展开金黄的圣旨,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大理寺推臣万俟血,忠勇可嘉,可堪大用,加封为杭州通判,即刻进宫谢恩,钦此!’”
万俟血不知道苗傅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得接了圣旨,嘱咐风伯几句,当即与那太监一同进宫。
宫内的侍卫都换成了苗刘二将的部下,孟太后和小皇帝赵敷被软禁在坤宁宫。苗傅安寝在福宁殿,刘正彦安寝在勤政殿,二人霸占了赵构最漂亮的几个妃子,将其余的妃子悉数赏赐给了部下。
垂拱殿中,苗傅正坐在龙案后批阅奏章。那太监带着万俟血进来时,苗傅也没发现,万俟血看到他拿起一封奏折,装模作样看一会儿,便拿起一边的玉玺在上面盖了印。
那太监尖声道:“苗都统,万俟大人来了。”
苗傅其实早就看到了万俟血,只是在等太监请示,当下挥手示意太监退下,起身亲自迎接万俟血入内,含笑道:“万俟兄弟,你可算是来了,快过来坐。”
万俟血看到这里只有龙椅,哪里敢就座,忙说道:“不知苗大人找下官来所为何事?”
苗傅是个粗人,最是崇拜黑面判官包拯,来到杭州后,听得最多的是万俟血破案的故事,虽然都是百姓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不过苗傅听了却很仰慕,虽不能与包龙图生在同一个时代,却能遇到万俟血也算是幸运,苦于他是武将,一直不敢到万俟府拜访,如今他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
苗傅叹道:“万俟兄弟,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万俟血却没料到苗傅有此一问,沉吟道:“王渊当诛,宦官也的确该杀,但苗大人逼陛下退位,实是不该。如今金兵南侵,大宋江山本来就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们在这时兵变,可能只是为了诛杀奸邪,其实无意中帮了金贼的大忙。”
苗傅却不以为然,轻蔑地道:“改朝换代本来就是常事,大宋朝廷重文轻武,积弱难强,灭亡是迟早的。”
万俟血叹道:“苗大人可曾为天下百姓想过?战火四起,民不聊生,改朝换代,最苦的还是百姓,所以,能不改朝换代,最好不要改朝换代。”
苗傅低头沉思,半晌才道:“万俟兄弟,其实只要蓝珪、曾择一死,我们就会离开,只是他们躲到了睿圣宫,那里又有太上皇的侍卫看守,我们无法……”
今天一大早,苗傅便颁布诏书,改年号为明受,赵敷也被称为明受天子,又将囚禁赵构的显忠寺改为睿圣宫,大赦天下,好让万民感受到明受天子的恩泽。
万俟血淡淡道:“如果真的杀了那二人,苗大人就会迎回陛下,那我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苗大人刚才所言是不是真的?”
苗傅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是真的。”
万俟血沉吟良久才道:“苗大人可贬蓝珪、曾择到岭南,并派人在半路劫杀,如果大人没有杀手可用,下官可以代劳,到时定将他们的人头带回来。”
苗傅拍手赞道:“此计甚妙,那就有劳万俟兄弟辛苦一趟了。”心想只要万俟血杀了蓝珪、曾择,那就是和他同坐一条船了,也就和自家兄弟无异。
当即苗傅拟了一道贬谪圣旨,交给万俟血,微笑道:“万俟兄弟,这是我心头最大的疙瘩,有劳你了。”
万俟血道:“请苗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办妥。那些馋臣,我一直都很想杀了解恨,苦于没有机会,多谢苗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几句话说得苗傅极为开心,直说遇到了人生知己,并亲自将万俟血送到宫门外。万俟血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带着张凤来到了睿圣宫。
睿圣宫外围是苗傅的部下,万俟血给他们看过圣旨,这才得以入内,内院四周却是赵构以前的殿前侍卫。赵构早就下令,只要万俟血来见他,不用通报,直接放行。万俟血让张凤在内院外等候,他只身去见赵构。
虽然有吴芍芬相陪,赵构呆在这凄凉的地方,也是闷得慌,看到万俟血到来,登时喜形于色,可看到万俟血带来的圣旨,他的脸又变得阴沉。
宠宦康履的死,带给赵构内心很大的触动,康履被斩为两截,死后还在苦苦哀求,赵构却无力保护他,即便身为皇帝,有时候,有些事,也是无可奈何。
康履一死,赵构觉得他身边可以使唤的人只有蓝珪和曾择,现在苗傅一道圣旨,贬二人到岭南,此去生死难料,只怕没有归期,一时心痛难耐,默然不语。
此时万俟血是同情赵构的,便道:“陛下,康履、曾择二人平日仗着陛下宠信,飞扬跋扈,不将百官放在眼里,又肆意凌辱大将,可谓死有余辜,陛下不必悲伤。现在康履已死,只要再杀了曾择,臣想百官都会感念陛下圣明,至于蓝珪……”
赵构听万俟血话中有话,忙问道:“蓝珪可以不死吗?”
万俟血微微点头道:“蓝珪虽然也做了很多恶事,但他骄横不及康履、曾择,想百官也不会逼陛下太甚,现在只要曾择一死,臣便可让蓝珪活命,经过此变,臣想蓝珪也会收敛许多,尽心服侍陛下。若不顺着苗傅,将他逼急了,只怕……”
赵构当然知道逼急苗傅的后果,咬牙道:“好,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