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酒保看到万俟血,立即迎过来,笑道:“大人,照旧?”
万俟血轻挥折扇,淡淡道:“照旧!”他步履轻盈上了二楼,楼上没有一个客人,而他也习惯性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窗外春暖,楼内愁满。
酒保跟着那两个壮汉上来,给几人放下酒菜,说了声“慢用”,便匆匆下楼去了。
那两个壮汉坐下来,便开始对饮,酒楼里登时溢满酒香,而一边的万俟血,却始终望着窗外。
虬须汉子突然压低声音道:“我们一直没有地位,这次是我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别喝了,免得又误了正事。”
其同伴点头说道:“那走吧!”
他们刚离开,万俟血也放下银子下了楼,那一壶美酒,他连一滴都没喝。那两个汉子鬼鬼祟祟,一定不干好事。万俟血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这段日子他一直处理老百姓的琐事案子,往日的雄心壮志,也渐渐被磨灭,即便有鸿鹄之志,但生不逢时,也是无可奈何。
出了酒楼,那两个汉子向北而行,进入了一条巷子。万俟血紧紧跟随,步履轻快,那二人竟是一直没有察觉,放心地走进了一座宅院。万俟血在院子外走了走,猛地跃身而起,翻墙进入了宅院。
他身子还没落地,旁侧银光一闪,一把单刀拦腰砍来。那一刀又快又狠,眼看万俟血就要被一刀砍为两截,却见他猛地一个翻身,如鱼翔浅底,身子擦着单刀而过,稳稳落到旁边,转身看着那二人。
刚才出刀的人便是那虬须汉子,他自信那一刀一定能将万俟血砍成两半,谁知道万俟血如鬼魅般躲过,难免心惊,怒道:“直娘贼的,你是什么人?”
万俟血一脸冷漠,淡淡道:“我看你们鬼鬼祟祟,一定是要做枉法之事,所以跟来劝劝你们,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虬须汉子怒道:“放你娘的臭屁,老子现在就了结了你。”
万俟血道:“你们一起上吧!”
那个白净汉子眉头一皱,朝虬须汉子使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同时攻向万俟血。
万俟血冷眼看着他们,轻笑道:“犄角阵?原来是魔教中的魔崽子。”
江湖中若以二敌一,大多都采用掎角之势夹攻对手,但就是这简单的阵势,不同的帮派有着不同的步法,不同的步法便会带来不同的威力,而这犄角阵,尤以明教的步法最为出众。
明教,也就是万俟血口中的“魔教”,其本名是摩尼教,乃波斯人摩尼所创,唐代传入中国,逐渐发展强大。教众中有农民、秀才、吏员、兵卒、绿林好汉、江洋大盗、武林俊彦等,教徒白衣乌帽,秘密结社,尊张角为教祖,敬摩尼为光明之神,崇拜日月,一直受到朝廷的打压。
北宋末年,歙州人方腊改摩尼教为明教,自称“首任教主”,后率教众在歙州七贤村起义,建立了江浙等六州五十二县的农民政权,威震东南半壁,彻底动摇了北宋的江山根基,不久后北宋就覆亡了。
如今已是南宋建炎三年,距方腊起义被剿灭过去了八年,然而,朝廷对明教的打压反而更加雷厉风行,这也导致明教的行事变得更加诡秘。万俟血看出那两个汉子是明教弟子,心想他们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便道:“今天擒了你们,也是大功一件。”
那两个汉子听到万俟血道出他们的来头,已然心颤,不禁相互看了看,就在这时,万俟血抢先出手。
他这一手,并不高明,看似平平无奇,只用折扇点向那虬须汉子。虬须汉子狞笑一声,一刀砍向万俟血。万俟血折扇反转,将单刀隔开,而那白净汉子迅速出剑,剑如闪电,一晃就到了万俟血的喉头。
万俟血身子微倾,躲过那致命的一剑,左手食中二指在那剑身上一弹,白净汉子只觉一股暗力袭来,用尽全力也没握住长剑,长剑脱手而出,飞向了再次出刀的虬须汉子。虬须汉子长啸一声,一刀将那长剑砍飞,刀如长龙,呼呼往万俟血身上招呼。
白净汉子过去捡起长剑,也加入了战团,他与虬须汉子配合得甚是精妙,一招一式,虎虎生威,然而万俟血就像风,身子轻灵,穿梭在刀光剑影中,那二人攻了许久,连万俟血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将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正屋那边突然有人拍手笑道:“好身手啊好身手!”
万俟血听到还有人在这里,心中暗惊,越过那二人,到了屋前那人三步处。那人一袭白衣,书生打扮,相貌堂堂,眉宇间自有一股霸气。
白衣白如雪,温柔似云。
万俟血打量着那人,那人也是打量着万俟血,突然,那人神色遽变,叫道:“小心!”
万俟血瞪着那人,耳朵微动,猛地躬身退后一步,双手同时向后击出,随即又直起身子,淡淡问道:“阁下是谁?”
白衣书生看到那两个江湖草莽软倒在地,一双眼眸里满是惊疑,抱拳道:“兄台果然好身手,在下……”
正说时,院墙上又跃进数条身影,全都是捕快打扮,冲进来就嚷嚷着让众人缴械投降。
万俟血转身看到是捕快,也是松了口气,耳边却是飘来了那白衣书生的声音:“兄台,今日有所不便,改日再聚!”他转身看去,那白衣书生已是去得没影了。
那些捕快将那两个汉子捆了起来,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捕头走了过来,看了万俟血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两个钦犯可是被你打倒的?”
万俟血说道:“是!如果大人没有别的事吩咐,那下官先告退了。”
那捕头诧异道:“你也是官?”
旁边走来一个捕快,说道:“狄捕头,他叫万俟血,是杭州府的推官,为官正直,素有办案才能,这半年来,着实为百姓解决了不少的案子。”
那狄捕头本来以为万俟血也是魔教反贼,听到只是个小小的推官,不屑道:“回家给孩子洗尿布去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幸得这次没能让逆贼逃了,否则,本捕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