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佳节,景物芬芳,槐柳盈堤一翠如洗,杏桃灿锦红如朝阳。
突然咚咚咚几声鼓响,惊起槐树丛中的两只黄鹂,黄鹂鸟儿展翅鸣飞,带走了初春的慵懒,带来了又一个颓靡的早晨。
笔直宽阔的青石街道,一直延伸到了杭州府府衙。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正在那里击鼓,鼓声如雷,引来路人驻足。
其中一个衙役使劲敲了几下铜锣,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今天康大人审理林员外强暴王老汉……”
州衙里又传出几声咳嗽,一个穿着乌衣的人出现在那里,低声说道:“事关别人隐私,就不要伸张了,关门吧!”
那衙差看到百姓正疯狂涌来,急忙与一干衙差奔进州衙,吱呀声中,红漆大门快速关上。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在门外叫骂。
府衙中,那个衙役追上乌衣人,乌衣人步履轻快,顷刻间步入了大堂,大堂两边正在说笑的衙役,也都停止交谈。
州衙正堂后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公堂上满是肃杀之气。公案之后,杭州知州康允之肃然而坐。乌衣人走上前行了一礼,便在右下的椅子上坐下。
康允之一拍惊堂木,喝道:“开堂!”
两侧的衙役闻言以木杖扣地,齐喝“威武”。有衙役带着三人步入堂内,其中穿着锦衣的矮胖子立即跪倒在地,磕头道:“大人,草民是被冤枉的,请大人为草民做主。”那矮胖子正是被告林员外,跪在他身边的憨厚夫妇,则是王老汉和其妻王柳氏。
康允之看了看面色平静的乌衣人,说道:“王老汉,你状告林员外强暴你老婆,可有证据?”
王老汉听得冷汗直冒,颤声道:“大……大人,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就看到林员外将我老婆按在床上,想要强暴她,这是我亲眼所见,请……大人明断。”
林员外磕头道:“大人,草民去王老汉家收租,只有王柳氏一人在家。王柳氏说家里没钱,她和王老汉商量决定用她的身体交租,我到她家,她就对我百般引诱,我誓死不从,可她变本加厉,扑过来抱住我又咬又啃,我不小心绊了一下,就和她倒在了床上,刚好王老汉回来,就说我在强暴她老婆。大人,草民真的是被冤枉的,请大人明察。”
康允之皱眉道:“听林员外的讲述,似乎是王老汉和王柳氏联手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不交租……”说着看向一边的乌衣人:“万俟血,此案简单清楚,我看就这么断了吧?”
那乌衣人名叫万俟血,乃是杭州的推官。自从他来到这里,康允之的日子就过得很不舒服,万俟血是个死脑筋,无论案子大小,他都要推断得清清楚楚,这也基本上断了康允之的财路。康允之知道万俟血的来头,平时对万俟血都是礼遇有加,不敢得罪半分,不然此时他也不会开口问万俟血。
万俟血缓缓抬起头,一双含满忧愁的眸子,无力地看着堂前跪着的三人,那张俊朗的脸上,也满是愁哀。
一阵风吹进公堂,携着桃花的芬香。万俟血用力嗅了嗅,心想春天到了,北国江山不复存在,而那边也应该迎来了暖春。
他写满沧桑的脸上,突然有了一抹惨笑,猛地他神色一变,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林员外。林员外不敢直视万俟血,低着头一颗心不禁惴惴。
万俟血的目光转瞬间又变得黯淡,缓缓道:“林员外,大人想到王老汉家里看看,有劳你前面带路了。”
康允之闻言眉头一皱,又见林员外讷讷不敢说话,心中一动,暗想:“难道林员外从没有去过王老汉的家?”这些日子一直听万俟血推演案情,他在这方面的能力也长进了不少,看到林员外的反应,瞬间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万俟血吁了口气,起身道:“大人,昨晚我已经将整件事调查清楚了,真相是林员外垂涎王柳氏的美色,几次用钱财诱惑不成,这才动了歹心,趁王老汉出外做工不在家,便假借收租,意图对王柳氏不轨,幸得王柳氏拼死反抗,这才保住了名节。”
康允之歪着脑袋,问道:“那你为何断定林员外不认识去王老汉家里的路?”
万俟血淡淡道:“林员外不是不知道去王老汉家里的路,而是因为太熟了,据我亲自调查,去王老汉家的路东拐西绕,去过一两次的人肯定记不住。平常收租的事都是林家的官家做的,林家的下人都说林员外从没去过王老汉家,昨晚林员外是一个人偷偷去的,被我们抓住后还没走漏风声,所以林家的人并不知道林员外吃了官司,他们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林员外伸手擦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大人,草民既然从未去过王老汉的家,也就没见过王柳氏,又怎会垂涎她的美色要想要强暴她呢?”
康允之点头道:“有道理,万俟血,我看这案子就……”
万俟血打开折扇轻轻摇着,淡笑道:“四天前,你在菜市口偶遇买菜的王柳氏,以十两银子欲诱王柳氏去客栈,却被王柳氏臭骂了一顿,而你非但不生气,反更加喜欢王柳氏,于是便尾随她到了王家,直到昨天才找到下手的机会,谁知道王老汉会提前回家。康大人,整件事有不少人看到,可以传他们来作证,至于林员外,我看还是先让他吃八十大板再接着审吧!”
林员外一听身子就软了,忙说道:“草民认罪,草民认罪!”
康允之对万俟血极为信任,见状立即明白了万俟血的用意,万俟血先是陈述事实,然后再动用暴力,刚柔并济,瞬间就击溃了林员外这种人所有的防线。康允之刚欲赞赏万俟血几句,却见万俟血已是走出了大堂。
春风轻携花香,醉了离人的香梦。
万俟血信步走在大街上,眉头的忧愁似是永远都不会散去,突然飘来的酒香,让他进入了一家酒楼。
两个背着长刀的壮汉,从一边走到酒楼下,其中满脸虬须的那人突然一指酒楼,问道:“去喝几碗壮壮胆?”看到同伴点头,二人先后走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