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声如黄莺,悦耳动听。赵构阅美无数,还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女声,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牵走了他的魂儿。
那宫女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娇娇娆娆,倾国倾城,娇媚无双。被赵构色迷迷地瞧着,她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更是动人,有意无意间偷看了赵构几眼,那一双勾魂俏眸,扑朔迷离,如盈盈秋水,又似洛神下凡。
赵构被迷得魂飞天外,颤巍巍站起身,哑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立即跪倒,答道:“婢女姓吴,贱名芍芬。”
赵构喃喃道:“吴芍芬?吴芍芬!真好听,果然人如其名,我都能闻到淡淡的芍药花香了。”
吴芍芬的脸红到了脖子后面,低着头露出一副欲拒还迎的表情。赵构看了,怦然心动,走近时才发现她身上真的有芍药花的香味,便问:“你这香粉是在哪儿买的,真香!”
吴芍芬羞道:“陛下,那不是香粉的味道,是……是……我的体香。”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细若蚊鸣,连她自己都无法听到,但赵构听到了。
赵构痴痴看着她,说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大殿中突然有人低声道:“陛下,请到殿内一谈。”
赵构正处在温情中,骤然听到殿内传出声音,不禁吓了一跳,骇然向后退去。吴芍芬一个箭步挡在赵构身前,望着大殿厉声道:“是谁?”此时的她颦眉微皱,不怒自威,俨然女中豪杰。
殿内人影一闪,一个乌衣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写满了忧郁,正是万俟血。苗傅虽然派了很多兵士看守显忠寺,但万俟血要想进来,还不是什么难事。
赵构看到来人竟然是万俟血,心中大喜,忙让吴芍芬去准备酒菜,看到万俟血的眉头锁了起来,又急忙摇了摇头。吴芍芬明白赵构的意思,转身离开了院子。
赵构进入大殿,立即握住万俟血的手,显得格外亲切,喜道:“万俟血,你来救我了,对不对?”
万俟血很想带赵构离开这破庙,但他不能,只得说道:“陛下,救你出去容易,到时候恐怕苗刘一怒之下,杭州百姓可就遭殃了。”
赵构被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的欣喜一扫而光,转身走到神台前,抬头看着神台上的观音像,轻声道:“难道天真的要亡我大宋吗?改朝换代,本是常事,可怜苦了百姓,唉!”
万俟血道:“陛下,苗刘二人胸无点墨,目光短浅,很好对付,难对付的是他手下的那些将领,陛下一定要有耐心,他日方能远图。”
赵构转身看着万俟血,叹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万俟血,你的苦心,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会安心住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万俟血脸现欣慰的笑容,又道:“陛下命臣查办那飞天火马袭驾一案,已经有了进展,目前可以确定是袄教逆贼所为无疑,但臣以为……”
赵构看他欲言又止,便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赦你无罪!”
万俟血这才说道:“臣以为苗刘发动兵变,显然是受人唆使,依着他们的性子,起初也只是想杀了王渊泄愤,然后分了王渊的家财亡命天涯,但有人一步步将他们引到了陛下面前,为的就是逼陛下退位。那人处心积虑,野心不可谓不大。据臣的观察,这个引路人就是中军统制吴湛,但吴湛绝对不是设下这个局的人。”
赵构听得暗暗惊心,问道:“你怎么知道吴湛不是设局的人?”
万俟血苦笑道:“吴湛看着是很精明,其实也没多大的本事,他只是按照某人的命令行事,引导苗刘逼陛下退了位,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赵构不解道:“那是谁想着要害我?”
万俟血凝眸沉思片刻,说道:“自从陛下来到杭州,杭州就变得不太平了。先是明教逆贼在城中大肆出现,却不知有何图谋,再是袄教贼子利用飞马袭驾,还有我发现就连最神秘的景教,也蠢蠢欲动。在这关头,苗刘叛变,臣以为这之间必有关联,但具体如何,还得追查才能知晓,不过那个设局的人,并不是要害陛下,而是要夺大宋的江山。”
赵构越听越是心惊,突然苦笑着问:“万俟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帝位来路不正?”
万俟血不假思索地道:“靖康之难,二圣被金贼所俘,大宋江山名存实亡,陛下顺天即位为帝,令二圣失去了原先可以利用的价值,于是金贼大怒,疯狂进攻,虽然战火四起,但陛下挽救了大宋江山,挽救了大宋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性命,此等功绩,世人可都记在心中,只要陛下以后肯一心抗金,大宋臣民定会拥戴陛下,认定陛下是个好皇帝。”
赵构转身拍了拍万俟血的肩头,沉声道:“万俟血,你说得对,有朝一日,朕定让金狗见识到我大宋的厉害。”
那一刻,赵构的身上闪烁着帝王独有的光芒。
万俟血倍感欣慰,低声道:“陛下,今晚袄教贼子可能有所行动,臣得敢去……”
话没说完,却见赵构掏出一面金牌,正色道:“万俟血听命,朕封你为宣威将军,兼任大理寺卿,专办此案,务将贼子擒拿归案。此乃朕的腰牌,可调兵遣将,号令百官,朕准你权宜行事,可先斩后奏。”
权宜行事,先斩后奏,这已经是赵构第二次对万俟血说这样的话,不知怎的,万俟血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看到赵构恳求的目光,只得跪下领命。
此时夜幕降临,黑暗吞噬了一切,万俟血拜别赵构,如鬼魅般离开显忠寺,匆匆赶到了踏雨楼。
踏雨楼被灯光环绕,有如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在天地间放着耀眼的光芒,楼内时不时传出男女调欢的声音,大门那里更是人出人进,热闹异常。
张凤站在街道对面的一棵大柳树下,冻得身子瑟瑟发抖,看着那些进楼寻欢的狎客,心中又是憎恨,又是羡慕,恨不得上天能掉下一大块金子,让他也能到那温柔乡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