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烽烟四起,战火不息,民不聊生,一片凄惨,而南国暖风熏人,文人仕客,夜夜笙歌,把酒言欢。
正在张凤浮想翩翩时,看到有两个刀客打扮的人走进了踏雨楼。踏雨楼素来只谈风月,很少有江湖人士进入,是以如此夤夜,刀客现身,颇显异常。
万俟血缓步行来,看到张凤站在正门,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张凤,你怎么在这里盯着?”
张凤茫然道:“不是大人让我到踏雨楼盯着的吗?”
万俟血淡淡道:“那有什么发现吗?”
张凤立即道:“刚才有两个刀客进入了踏雨楼,他们身形高大,一脸横肉,一看就是狠角色。”
万俟血点头道:“你继续在这里盯着,如果那两个刀客离开,记得记下他们的长相,一定要看清楚了。”
他写满忧愁的脸,在夜色中宛如一团鬼火。
万俟血来到踏雨楼后院,翻墙进入,一跃到了柳树上,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那阁楼。
阁楼里,烛光高照,吴镜荷一身素衣,背朝柳树,柔荑纤纤,拨动琴弦,琴声悠扬,如涓涓水声,隐有蝉鸣。
万俟血目力甚佳,极目所至,也没看到阁楼里有别人。
琴声陡然急变,犹如万马奔腾,金戈铮铮,肃杀激昂,令人听了热血沸腾,恨不得持枪驰骋沙场。
万俟血正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却听锵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原来是琴弦断了。
吴镜荷将一根指头含进嘴里,双眸木然盯着前方,颦眉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万俟血知道吴镜荷不是在说她,果然,一阵轻微响动过后,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了珠帘那边。
那人在椅子上坐下,轻笑道:“在下不愿打断镜荷姑娘的雅兴,这才迟迟没有现身,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那声音有如珠玉落盘,圆润沉稳,听来极为舒服,但万俟血却是脸色陡变,他记得这个声音,在明教贼子出没的破院中,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那鬼魅一般的轻功,早已深深印入他的脑海。
吴镜荷叹道:“‘明教三佛,血佛多情’,今日一见,果然彬彬有礼,名不虚传。”
白衣书生讶异道:“姑娘见多识广,倒是出乎在下的意料。”
柳树上的万俟血闻听此言,心头大骇,明教三佛的名头,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那白衣书生,竟然是三佛之一的血佛,更没想到吴镜荷一个风尘女子,竟然识得明教血佛的真身。
明教三佛,血佛多情;翩翩如玉,血凝成冰。
本该是袄教中人在此放飞纸马,袭击圣驾,为何到来的却是明教的血佛?
吴镜荷表现得异常镇静,轻启朱唇道:“血佛想必不是来与我吟风弄月的,既然要斩草除根,何不动手?”说着拨动几下琴弦,发出铮铮之声,听来胆颤惊心。
血佛惋惜道:“姑娘出落不俗,倾国倾城,在下看了也是喜欢得紧,实在不忍心辣手摧花。”
吴镜荷幽幽地道:“既是辣手,难道摧花还少吗?”
血佛闻言一怔,随即抚掌笑道:“姑娘实乃奇女子也!只要姑娘不将此事说出去,我保你无事,在下告辞!”说完竟真的起身,大步离去。
吴镜荷反而怔住,茫然不明所以。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到窗前,低声道:“万俟大人,请过来一叙。”
万俟血微感讶异,他悄身藏于树上,吴镜荷背对着他,竟然知道他早来了,莫非她的耳力灵敏如斯?想着一个翻身,便从窗户里跃入,却看到在瑶琴边还有一面镜子,不禁莞尔,原来吴镜荷从镜子里看到了他藏身柳树,但她心思缜密,能够料到万俟血会从后院进入,已是不容小觑。
所谓伊人,迷雾重重。
吴镜荷望着窗外,幽幽地道:“刚才血佛来访,大人全都看在眼里,也应该听到了血佛的话,还请大人什么都不要问,小女子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卷入任何是非中,请大人成全。”说着转身跪倒,珠泪欲滴。
万俟血忙将她扶起,叹道:“姑娘何必如此?我只想问姑娘一句,姑娘如何识得那书生就是魔教血佛?”
吴镜荷转身抹掉泪珠,说道:“今天早上,我才刚起床,就有人将我打昏,但我比那人预料的早醒来,看到有两个人正在窗前放风筝,其中一个就是那血佛,我也是听另外一人说的,那人好像是血佛的属下,但又不像,因为我听到血佛称呼他为‘二公子’。”
万俟血皱着眉头,心知火马袭驾,其实是明教所为,但那起火的精制黄石粉,却是袄教高人所有,这点万俟血完全信任那种老头,但转眼想想,明教要想弄到一些黄石粉,应该不是难事,关键是不知道明教是故意陷害袄教,还是和袄教联合在谋划某事,若是后者,事情就显得极不寻常了。
正想时,窗外传来嗖的一声,万俟血神色遽变,一把推开吴镜荷,叮的一声,一枚飞镖钉进了一边的门框里。吴镜荷惊慌失措,却见万俟血已是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夜凉如水,水凝成冰,外面寒风呼啸,冻煞天地。
那个想用飞镖杀了吴镜荷的人,并没有离开,看到万俟血跃窗而出,眼中微有惊色。那人的相貌丑陋,更诡异的是其额头印有一个“十”字,在夜色中面目可憎,狰狞骇人。
万俟血皱眉道:“景教贼子?”
那人咧嘴嘿嘿阴笑几声,说道:“你倒有点见识,报上名来,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万俟血淡淡道:“在下大理寺万俟血,奉皇命追查此案,阁下若是识相,还请如实招来,或可留个全尸。”
那人冷笑道:“原来是三岁毛孩的狗腿子。”说着右手一挥,已是打出了三枚飞镖。
楼上吴镜荷看在眼里,急道:“小心!”
飞镖快如光,一闪到了万俟血的眼前。万俟血也不闪避,手中折扇一挥,便将那三枚飞镖打落。
那人见状大怒,吼道:“好小子!”一把拔出腰刀,纵身扑向万俟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