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琪正式入驻项目组的第一天,老原找她谈话:“辛琪,过去两年,你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希望正式加入项目组后,你能发挥更大的潜力。”
“谢谢老原的鼓励,我一定尽力。”
老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上级给项目组新安排了一位小组长,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叫杜峰,之前在美国国家安全信息实验室担任信息安全架构设计师。他下周报道,报道之前他想先了解一下项目组当前的工作情况,你负责一下非正式的接待工作,先跟他聊聊。”
辛琪:“美国回来的?上级不担心是美帝派来的间谍么…”
老原:“胡闹,国防部做的决定,没错的。你这个小丫头不许开玩笑。”
最近母亲的精神状况好转,让辛琪心情好了很多。而第一天上班就接到接待新同事的差事,辛琪也挺开心。
老原最后补充了一句:“我调查过了,是个单身的帅哥,哈哈,你可要抓紧喽!“
辛琪无奈得摇摇头:“原老师您这是多虑了。”
和杜峰在约好的长浦大桥见面,杜锋说车子有点问题,开了个共享汽车过来。见到杜峰本人,辛琪发现和之前全息通话视频中看到的并无差异,高高的个子,留一个平头,皮肤上带着阳光的痕迹。他今天换掉了西服,上身是一件白色的棒球服,下身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戴个墨镜。整体看上去,确实如老原所说,是个帅哥。
辛琪嘴角本能得泛起一丝笑意。冬冬曾经说过这是好色的表现。
她招呼杜峰上车:“先去长浦大桥兜个风吧,这是叶城最近刚刚竣工投入运行的桥,设计得非常美观,你刚回国,应该没去过。”
辛琪开车后,猛踩油门,杜峰还未坐稳,冷不丁被惯性的力量从位置上弹起来,差点把墨镜甩下来。辛琪心里微微得意,她对第一次见面就带墨镜,并且从未摘取下来的行为非常反感,在她看来,对方只有对别人没有起码尊重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我这个墨镜是有特殊功能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杜峰说道。
辛琪大惊,心想:‘难道他有读心能力?’
杜峰接着解释:“你听说过程序幽灵这个概念吗?”。
辛琪说:“嗯,这是计算机信息领域里一个严肃的传说,这种说法认为可以通过编码完成对特定大脑的完全模拟和复制,每个完整的大脑程序片段构成一个幽灵。当前研究中,又把幽灵分为两种,一种是纯信息幽灵,这些幽灵仅是对大脑信息的模拟和复制,没有通过编程实现在网络中的视听以及影像载体,这种幽灵仅能通过人机对话沟通,在虚拟的影像世界中,他们也没有外在的表现形式,只有当其对外发射某种交流信息时,才可以被感知到,所以又被称为隐形幽灵。
另外一种则是通过编程实现了视听载体的幽灵,在虚拟的影像世界中,他们表现出来的形态可能是一个具体的人,当然,如果编译者足够聪明,可以把大脑记忆里关于自身形态的记忆剥离出来,用一个人的大脑信息匹配另一个人的身体影像,甚至是一只动物的,那么就会出现一个披着别人外衣的或者披着动物外衣的人类幽灵,这类幽灵被称为“影像幽灵”,从人类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完整的幽灵。
由于人类大脑结构异常复杂,储存信息量又惊人得庞大,编译者实际上很难剥离出人大脑中对于自身形体的意识。所以,往往构造有载体的幽灵要更加容易一些,因为他们可以以一个完整的大脑信息作为参照物。
上述这些理论是我在一个权威的信息安全技术研究杂志上看到的,作者是美国脑信息研究科学家戴蒙,所以我认为程序幽灵算是个“严肃”的研究领域。
但是,即便现在电脑程序可以实现每秒一亿亿次操作,媲美人类大脑,但是也仅限于密集计算、超强记忆等“硬科学”领域,在情绪感知、判断力、用意揣度方面,电脑程序几乎无能为力。目前从没有人成功实现程序幽灵的编译,大脑信息量的庞杂远远超过了计算机的编译能力,实现起来难度太大,所以我认为这是个“传说”。这个说法类似于上个世纪对UFO等的看法,大家都在讨论,但却从没有人见过。”
杜峰说:“你说的道理我是认可的,仅靠计算机领域的研究是完不成程序幽灵的编译的,应该要通过生物科学、医学、化学、计算机信息科学等多个领域的共同研究,有可能才能实现。不过程序幽灵现在被证实是存在的,他们可能存在于布局了智能网络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墨镜带有捕捉信号信息的功能,如果有程序幽灵,我就可以看到。”
辛琪内心不以为然,但是考虑到对方确实有更丰富的经验和学识,于是点点头,补充问了一句:“那您到现在发现过程序幽灵吗?”
杜峰犹豫了一下,说:“没有,不过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辛琪:“程序幽灵再危言耸听,也是由人编译的,如果国家重量级的实验室没有部署程序幽灵科研点,谁会去研究呢?动机是什么?即便研究成了,安全信息通道的通行权全部需要国防部审批,程序幽灵没有这个通行权,无法出现在智慧城市里。”
杜峰笑笑:“可是,如果我们本着程序幽灵并不存在的前提去建设智慧网络,我们的信息安全部署又怎么会考虑程序幽灵的通行问题呢?”
杜峰确实问到了点子上,辛琪虽然还未正式参与过项目组科研工作,但是博士期间的参与研究的经历让她对项目的工作核心内容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如果智慧城市的建设从来未考虑过程序幽灵存在的可能性,并且对此类程序的智能水平完全不可知,那自然在部署智慧城市的安全构建上,不会考虑对此类程序攻击或者通行的阻止。
所以,在程序幽灵出现并被科研人员了解之前,防范程序幽灵攻击的研究工作根本无从下手。因为程序幽灵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没有人知道。对于一个未知的东西,所有的攻击防范有可能是完全无效的。”
一番交谈下来,辛琪对杜锋的学识多了一丝佩服,她说:“未来组长,别卖关子了,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今天我请客,地方不限选。”
杜峰摘下墨镜:“说,哈哈,其实这个墨镜就是个普通的墨镜而已,什么捕捉信息信号之类的功能,跟你开玩笑罢了。”
辛琪关掉了副驾驶座位的自动人体摆动适应功能,急踩油门,之后急速刹车,杜峰被惯性折腾得前仰后合,赶紧说:“就是开个玩笑嘛,息怒息怒。”
辛琪没有理会,继续油门-刹车交替操作,杜峰在车里被摇得像个拨浪鼓。
杜峰在颠簸中哭丧着脸说:“想不想听我对程序幽灵的看法?想不想啊”
辛琪进入正常驾驶模式,侧头看着杜峰,笑着说:“组长,对不住了啊,你可不能去老原那里告我状。”
杜峰长吁一口气:“不跟你贫了,接下来咱们讨论下严肃的程序幽灵的问题。
我这次回国,是因为国防部信息安全科曾监测到了信息幽灵。我们项目组接下来的任务,是加强智慧城市的安全部署,在现有的安全架构体系基础上,增加防止幽灵攻击的安全层。”
辛琪有些惊讶:“监测到了程序幽灵?这么重大的事件为什么项目组没有严肃得对待呢?”
杜峰说:“因为监测到程序幽灵的时间仅持续了30秒钟,之后幽灵就消失了。国防部在智能网络的所有角落都做了排查,再没有发现幽灵踪迹。幽灵的信息量巨大,30秒钟时间内仅够完成幽灵识别。”
“是影像幽灵,还是隐形幽灵?”辛琪问。
“影像幽灵,确实如你所说,隐形幽灵的编译难度远大于影像幽灵,目前所检测到的是影像幽灵。我知道你对幽灵的样貌很感兴趣。但是幽灵编译者显然考虑到了幽灵外泄的可能性,给幽灵增加了信息枷锁,所以在外在表现上,它被封存在一个厚厚的铠甲里,无从辨别样貌。”
杜峰讲完,看着窗外,皱了一下眉头:“从幽灵的踪迹来看,幽灵投放的时间和地点就在叶城。我们面临的,是一群天才的技术极客。”
辛琪说:“如果能确定为叶城,就较好解决了,筛选的范围会变小很多。”
杜峰:“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叶城有3600家以上和信息网络安全有关的公司,一一排查下来,耗时耗力,而且,有很大可能,这些技术极客并没有正常的营业载体。”
辛琪:“看来,艰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辛琪打开音乐,车里的氛围变得柔和起来。竟然是上次未播放完的燕池的歌声:
沧桑中独自向前行说要好好活
但再忙碌也解不了爱的渴
穿山跃海哼你的歌??踏浪飘帆忘记你更忘记我??从此江河只是传说??天地融化星辰吞没?。
辛琪受到歌声感染,脸上闪过一下忧伤的表情。这首歌有种奇怪的魔力,总是会触动她的孤独,带她进入自怜的小世界,却又给她牛奶般温暖的安慰。怕杜峰看到,她立刻切换了一首歌。
“刚刚那首歌就挺好听的,能换回来吗?”
辛琪只好又换回来。
杜峰说:“你好像并不是个开心的人。”
辛琪:“人活着,只要完成心里的愿望,过程中开心不开心有什么重要的呢?所有的情绪都是一个过程,作为普通人,我们无需改变这个过程,只要学会去享受就可以,享受悲伤,就像享受快乐一样。无论如何,时间都在流逝,我不认为快乐会让时光更有意义。”
杜峰说:“好像不开心是你一贯的情绪。”
辛琪说:“我判断来看,你是一贯没有情绪吗?”
杜峰:“我也说不清楚。这些年一直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是巨大的空落落的感觉,因为害怕这种感觉,所以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中。说来也是讽刺,我们的生活发展到现在,世界越来越繁华,人却越来越孤独和脆弱。”
辛琪说:“难道你生活中都没有朋友吗?”
“很少有真正的朋友。”
杜峰:“不说我了,你刚刚说只要完成心里的愿望,开心不开心并不重要,我对你心里的愿望很好奇。”
辛琪:“到合适的时间我再和你说吧,也许需要得到你的帮助。”
两人开车驶过长浦大桥,在咖啡馆前停下来。辛琪说,这个地方我常来,带你进去聊聊吧。她和杜锋从专业领域聊到个人生活,再聊到叶城的智能城市规划布局,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咖啡馆用完餐,叶城的夜幕已经降临,辛琪开车送杜锋回家。
辛琪按照杜峰指示的地点,把车开进了叶城东郊的别墅区,道路两旁是整齐划一,修建精致的独栋别墅,在路的尽头,是一个花园的入口,两扇欧式风格的白色大门紧紧闭着。这里就是杜锋的家。
杜锋跟门口的保安挥了下手,大门迅速打开,辛琪把车开了进去。这是一个诺大的花园别墅,花园中间修建着一个大约500亩的人工湖泊,湖的中央是一座明清时代风格的三层楼亭,通过一条木栈道与别墅的主道连接起来。亭子上闪着橘色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温馨柔和。
杜峰说:“那个亭子,是我父母和朋友们聚会聊天的地方,每天都很热闹。”
别墅的主体是一栋白墙黑瓦建筑,墙面在夜晚的装饰灯光中反射出不同的颜色,竟有一种奇幻的色彩。
辛琪心里感叹不已,心想:原来杜峰是个富二代,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杜峰邀辛琪到屋里喝杯茶再走,辛琪婉拒了。大概是对于这种显赫的家世,她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好怎么应对。
辛琪开车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
客厅里亮着灯,沙发上有点乱,母亲瘫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平时整理得整齐的沙发垫被坐出几处褶皱。
辛琪紧张得走上前去:“妈,你怎么了?”
妈妈让辛琪坐下,她努力压抑住哭声:“我今天看到冬冬了。”
“什么,在哪里?”
“就在家里。”
“在家里?那现在去哪儿了呢?”
“后来就不见了。”
“妈,你该不会是太想冬冬了吧。”
妈妈擦了下泪,说:“我当时在和一个朋友全息视频,通话结束后,她就挂断了,我刚想挂断,却突然看到通话画面中,我的身后站着冬冬,然而妈妈回头看屋里,身后什么也没有,摸不着人,听不着声音。妈也怕自己眼花了是幻觉,就紧急截了屏。冬冬还是两年前没走时候的模样,穿着车祸那天穿的衣服,努力想跟我交流,眼神里都是久未见妈妈的激动。我喊她的名字,试着跟她对话,可她没有回答我。过了一分钟后,冬冬就消失了。我给你看下我通话时截的屏。”
妈妈用全息模式调出了通话截图,但是并没有找到有冬冬身影的截屏画面。
妈妈:“怎么会没有了呢,我明明截屏了的。”
辛琪相信妈妈的判断和描述,那么,如果画面不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家里的无线网络被侵入了,黑客删除了妈妈手机里的内容。
她迅速查看网络日志和访客记录,看到了五分钟前的一个删除记录。
这一天的信息冲击让辛琪感到应接不暇。
但是得静下心来,做好应对。根据妈妈的描述,妈妈看到的冬冬应该属于程序幽灵,而且是脱掉了铠甲的幽灵。
她迅速检查了家里的网络,向杜峰和老原汇报了情况,并申请使用项目资源加强家里所在局域网的安全防范措施,防止黑客的再度入侵,但更高的安全级别,也意味着,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冬冬”也无法再回到家中。
母亲对辛琪申请提高网络安全级别的想法断然否定,她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再次看到“冬冬”的机会。
“妈,那不是冬冬,那只是一个程序幽灵!如果我们不提高网络安全级别,有可能所有的线索都会被删除掉。”
“那从明天起,我不在家里住。”
辛琪答应了妈妈的提议,她理解妈妈的心情,辛琪也很想看到“冬冬”,即便那只是一段程序,但它是冬冬所有的思想、感情、记忆的延续,它将同活着的冬冬一样,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延续着她的生活。
“冬冬”出现的事情,向辛琪抛出了几个很重要的问题:“幽灵从哪里来?幽灵去了哪儿?幽灵是怎么产生的?目前看来,幽灵一定和冬冬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当天晚上,原清河组织杜峰、辛琪和安娜、朝华、徐思明等项目组关键人员讨论对幽灵事件的跟踪措施,杜峰认为,目前仅仅依靠项目组的实力无法完成对幽灵的追踪工作,需要国家信息安全科人员的配合。鉴于之前对冬冬的事件比较熟悉,辛琪推荐了陈双华。
会议到一半时,信息安全科对项目组报告的幽灵事件做了如下回复:第一,信息安全科未监测到程序幽灵,怀疑幽灵是通过某种特殊通道或者直接进入了在监控之外的局域网。第二:国家信息安全科安排了两名高级警员进驻项目组,共同组成程序幽灵专项调查组,追踪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两名高级警员分别为陈双华和白子枫。
第二天,天未亮,辛琪已经起床,她想在上班之前,先去看下住在附近阿姨家里的妈妈。鬼使神差得,她把妈妈上次送给她的手表也带着。在这样的多事之秋里,这个物件好像确实能给她带来一些心安。
蓝色的表盘熠熠生辉,指针正常得行走,发出微弱的滴答声。好像是爸爸的召唤。辛琪在6岁的时候爸爸去世,长大后,她几乎不愿意去想爸爸有关的事情,因为回忆意味着遗憾和思念,而她无法解决遗憾和思念所带来的痛苦。从小到大,她一直以最理性的准则指导着自己的行为,对于结果无益的情绪,除了悲伤,她都选择克制和逃避。
带上手表,记忆中爸爸的形象好像清晰起来。
吴阿姨招呼辛琪进入妈妈休息的房间,妈妈吃了有助睡眠的药物,还在沉睡,辛琪不忍心吵醒她,轻轻得将手表给她戴上,希望在特殊的时刻,这个能代替自己,给妈妈带来一些安心。
上班后,陈双华和白子枫已经入驻项目组,第一次全体现场会议安排在一个机密会议室,只有程序幽灵调查组人员才可出入,并且会议室杜绝了任何和外界相联系的沟通设备,以防任何可能遭到的安全攻击。所有要演示的资料,均通过实验室专门的存储设备带入。
老原说明了调查组成立的原委以及后续工作的大致安排,辛琪汇报了冬冬的车祸情况及几个关键疑点。然后,陈双华对辛琪之前提到的几个疑点做了说明。
“有一些最新的调查结果,我这里做下补充。辛冬冬在两年前的2月20日加入了北华大学的一个学生团体,“死亡研究社”。这个社团的信仰是:人类可以通过科技手段战胜死亡,走向灵魂永生。死亡研究社的入团要求极高,对于社员的智商和体能等都有极高的筛选标准,辛冬冬是为数不多的进入死亡研究社的学生,与她同时进入研究社的,还有当时高她一届的女生李爱媛。辛冬冬加入社团两个月左右,与“死亡研究社”发起人之一木子川发展了恋爱关系,这张照片上的男生,就是木子川。”
陈双华把冬冬和陌生男生的合影照片展示给大家。
“我们对李爱媛进行了调查。从她这里得知,死亡研究社曾经在2024年5月11日举行了一次深度睡眠实验,此次实验由社长发起,要求所有社员无条件参加。李爱媛5月11日时在美国,无法及时回归社团,所以错过了此次实验。
李爱媛当时收到的邀请邮件已经被删除,而邀请里对深度睡眠实验的内容和形式并没有过多说明,实验目的则是希望借助于对深度睡眠期间的大脑观察,研究战胜死亡的可行方案。因为缺席了此次实验,李爱媛在实验结束的第二天即被社团除名。”
“在对北华大学的社团记录进行调查时,我们发现,死亡研究社于2024年10月申请注销,注销理由是因为关键社团成员即将毕业,而新的学生社员后继无人。在社团的活动申请记录中,并没有5月11日深度睡眠实验的申请和批准记录。”
陈双华在屏幕上展示接下来的电子图片。
“各位请看,以上是社团的几名核心人员照片的扫描版,目前我们无法通过网络搜索到关于社团的任何电子照片,仅能通过学生事务处的一些零星的纸质资料搜集。这五名成员,只有谭星当时是北华大学在校学生,其他几位都是社会上的专业人士。其中一个是医学外科主攻脑科学研究的博士崔敏,另外三个都是计算机科学领域的专业学者,木子川是其中一个。
这五个人在社团解散之后,几乎没有了行动踪迹。至少从安全局提供的电子档案来看,他们的信息在社团解散后就没有更新过,根据现有的记录去查找这几个人的下落,至今还未查找到。”
“这帮人太狡猾了,不留一丝痕迹。”老原拍桌子说。
“之前辛琪跟我讲过辛冬冬遗体耳朵后方黑斑的事情。现有的医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的资料里面,没有对这个现象的合理解释。但我个人和辛琪一样,认为这个黑斑可能和辛冬冬的死以及幽灵事件有直接关系,这个可以作为我们研究的一个切入点。”
因为事先了解到杜峰参与过程序幽灵的专业研究,老原示意杜峰讲讲自己的看法。
杜峰站起来,礼貌得给在座的人鞠了一躬,说:“很高兴跟大家一起工作。”
“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研究的专业领域有一部分涉及到人脑和计算机科学的交叉对比研究,方向是研究计算机如何模拟人脑工作机制,并且实现对特定人脑记忆能力、感知能力、思考能力的完全模仿,能够实现这些方面模仿的即为程序幽灵。当时,在导师的带领下,我和几位同门、计算机科学领域的专家以及几个生物医学科学家一起从事这项研究工作。
但是到研究的最后,我们发现几乎无法通过代码编译实现计算机对大脑的完全模仿。人脑是世界上内容最丰富的大脑,信息量巨大,并且脑体内部信息的排列组合以及关联构造十分复杂,如果完全通过编程实现对这些信息量的机械模仿,需要10个最顶尖的计算机工程师耗费1年时间全天24小时全身心投入,才可以复制一个完整的去机械感的大脑。而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断,如果各个程序模块无法像大脑内部一样实现兼容和完美配合,编译出来的很可能是有问题的大脑,根据我们的预估,问题大脑出现的概率在99%以上,也就是说,我们需要10个顶尖计算机软件工程师耗费20年光阴编译出一个很大可能是个失败品的问题脑。”
以上所有假设,都建立于我们和被复制主体完全无沟通障碍的情况下。但是,能够通过语言表达出自己完整的知识体系、价值观的人,又有多少呢?所以创造机器人也许不难,但是要想做现实世界中的人的程序幽灵,难度太大。
老原:“也就是说,按照你的研究,程序幽灵至少在现在是不可能存在的了?那昨天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杜峰说:“后来我们想到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座各位都明白“意会”、“判断”、“感觉”这些词的涵义。也即在没有直接的语言和肢体交流的情况下,我们仍然可以通过感知实现信息的传递,而在一定的概率下,人们可以准确得解读这种信息。所以,我们希望能够通过大脑和外部系统之间的某种对接实现脑信息的直接复制,由信号接收器接收大脑在特定诱导仪器牵动下的振动波并将其转化为计算机语言,只要实现振动波与计算机代码之间的映射,就可以完成计算机程序对人脑的完全复制,得到一个完整健康的人类大脑。即我们昨天看到的程序幽灵。
但是遗憾的是,这个设想提交到美国信息安全总部(AIS)时,项目被叫停。AIS认为此项研究不仅仅关系到计算机科学领域的大变革,也会带来诸多伦理问题,比方说如何定义死亡、如何定义程序幽灵身份,AIS中各种宗教信仰的官员也认为这是对宗教教义的大不敬。同时,实验过程,也意味着可能出现的对人体的伤害。
项目流产之后,我进驻美国国家信息安全局,担任信息安全架构师,其他项目组成员,也被安排至各地的研究所,此后对于程序幽灵项目,再无人提起。”
会议结束后,辛琪走出会议室,看到来自吴阿姨的几个未接电话,于是回拨回去。在全息视频通话画面里,辛琪看到吴阿姨家里有几名警察和穿着白色大衣的医护人员,医护人员不时出入妈妈休息的房间。
吴阿姨泣不成声:“琪琪,你妈妈出事了。”
辛琪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妈妈静静得躺在重症监护室,面色苍白,血液从胸腔和腹部多处流出,浸透了鲜血的衣服尚未换下,她的手摸上去冰凉。
医生的眼神告诉她,妈妈已经没有苏醒的希望。
辛琪痛不欲生,她抱住母亲,呼喊着妈妈,希望她能醒过来。而后她抱住医生,压抑着哭泣的声音,恳求医生再做最后的努力。
作为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她希望妈妈能继续陪着她,她害怕孤单,更害怕今后无处寄托的思念,这种思念将比她在过去的岁月里对爸爸和冬冬的怀念更加强烈。
医生无可奈何,带着歉意,轻抚着哽咽中的辛琪。
陈双华和杜锋也赶到了。
辛琪眼神呆滞,静静得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眼睛红肿,看到双华和杜锋,辛琪嘴里吐出几个字:“这是谋杀,你们要帮我找出凶手”。
妈妈的案件迟迟未告破,小区及楼道监测视频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按照辛琪和老原私下达成的意见,妈妈的案件最后被定性为入室抢劫行凶致死,并作为悬案疑案暂挂处理。
辛琪在痛苦中想到,凶手使用如此蹩脚的威胁手段,原因也许只有一个,他们还未准备好,即便只有很小的概率可以成功,他们也愿意尝试进行威胁。如果程序幽灵现在被发现并且追查下去,很可能会令对手的工作变得非常棘手。
妈妈的离开,给辛琪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她几乎无法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也为了让暗中潜伏的对手放心,她决定休个长假。
考虑到她的个人安全,杜峰提议辛琪住在自己家里,并安排了安保人员,辛琪答应了,此刻,她确实无法一个人在家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