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穿过马路,回头看了一眼“空军第一医院”几个红色的大字,看了看手表才刚刚过五点,时间还来得及,就转头跑进不远处的“好日子”超市,小逛了一会儿。
“牛牛?”,白星猫在210的病房门口,小声呼喊着徐一涵的名字。这是她专门给徐一涵起的外号,徐一涵不喜欢这个名字,可百星却说这是对她的爱称,徐一涵也拗不过白星的软磨硬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个算得上有点可爱的“昵称”。
“牛牛?你有没有脱衣服啊?我可进来了?”
“废话,赶快给小爷我滚进来,鬼鬼祟祟的,小心小爷捉了你。”
“遵命,牛牛娘娘!”白星一听徐大少的命令,猫着腰,装模作样地溜进了病房。
一涵正喝着水,一听这傻气的称号,差点没气得一口气喷了出来。
“你的吃的。”白星把一大包刚买的零食放在了床头柜上。
“怎么地?许久没来看我,是不是想我了?”一涵挑着眉,一脸坏笑。
“是,我想你了,行了吧,眼不见心不烦。”白星瞪了她一眼。
白星拉过一个板凳,剥起了桌上的橘子,掰了两半,一半塞进了一涵的嘴里,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学校怎么样?”一涵朝着白星。
“乖牛牛,你消息挺灵通的,躺着都知道今天开学了?”白星又剥开了个橘子,“这橘子真甜。”
“废话,我能不知道么?好歹咱俩也是一个学校的?”
白星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妈真把你弄到九中了。”
“我说了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白星拍了一下牛牛那只好的胳膊,“那你还不快起来,我知道你的腿快好的差不多了。”
“我就不想去上学,上了高中就跟蹲监狱似的,浑身难受。”
白星叹了口气,装成大人的样子:“真是白费了阿姨的一片苦心,好好的机会让你这孩子糟蹋了,人家贫困山区的孩子想上还上不起学呢,你倒好,竟然觉得上学是去蹲监狱,真是无可救药了。”
“哎呀,好了,说点别的。”一涵只有在白星这里才会撒娇,才像个女孩子。
两个女孩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打闹,平白的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了一点欢乐,窗外的绿荫这阵子仿佛变得格外浓郁,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许久没听到笑声。
可白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她还要回家去,她回了家,这个病房就又恢复了以往的白。
回到家,白妈等得有点着急了,她给白爸商量着怎么着也得给白星配部手机,只要能打电话就行,省得孩子回来晚了,坐着干着急。
饭菜已经做好了,桌上摆着她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显然,已经看不到新出锅的热了。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学校里有事情吗?”妈妈解了围裙,从厨房里不悦地走出来。
白星摆好了筷子,“没有,我去看了牛牛,她妈妈今天又没去看她。”
“哦,是去看涵涵了,给涵涵买吃的了吗?”白妈改了刚才难看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虽然一涵不是她的孩子,但她把一涵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徐一涵一家搬了家,但他们的情谊没有断。
“买了,她最爱吃的零食,棉花糖,哎呀土豆,还有什么其他的。”白星加起了一小块鸡蛋,放到了米饭里。
“你看看,竟买些膨化食品,那些吃多了对小孩子没有好处,你以后也少吃,下回给涵涵多买点水果,听见没?”白妈唠唠叨叨,中年妇女的气质在此刻完全发挥了出来。
“听见了,大人。”白星往妈妈碗里加了一块大鸡蛋,试图用食物堵上白妈的嘴。
白爸没有插话,他坐在主位中间,边吃边看电视上正演得的《新闻联播》。
饭桌上,女人永远热衷于交流,而男人永远热衷于新闻。
白星吃完饭,翻出了自己藏着的各种各样的彩纸和钻贴,想给一涵亲手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迷你小本子,她就喜欢做这些小玩意,毕竟别的也不会什么,这些能让她有成就感,证明她还是一个不错的女生,她想着要搁古代,也算是会了“女红”的基础了吧。
暮色已经升空了,医院的楼道里连探病的家属都渐渐少了起来,空气在楼道里回串,像是披着纱的透明魔鬼。
徐一涵把窗帘全部拉开了,她就是那样奇特,偏要和一般人做得不一样。
她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前,呆呆看着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还是下午的绿植,已经变成了灰色。
“我想变成一棵树。”
“你想变成我吗?”
“你应该不想。”
“可是我想。”
这个剃着闪电头的女孩,原来也没有那么强大啊,“小爷”不是她本来的称呼,她应该被叫做涵涵,也不知道白星为什么喜欢叫她“牛牛”,她想可能这个称呼代表着一万种幸运的解释吧,比如印度的牛,享受着一切尊荣,比如力大无穷的牛,永远不怕任何欺凌。
窗外的星星没有几颗,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她要不要继续装病,要不要和妈妈继续冷战。
小小的脑袋里,要考虑那么多问题,她觉得有些头疼,为什么小时候可以依偎在父母怀里,在这样的夜晚看动画片,不管多么幼稚,父母都会陪她看完,想吃泡面,爸爸就会去煮,想喝可乐,妈妈也会同意,而现在什么都变了,是因为长大了吗?如果只是因为成长就要改变一切,那她宁愿一直当当年那个傻里傻气,踩着妈妈高跟鞋,在地板上咯噔咯噔作响的幼稚女孩。
可是这一切,怎是说变就能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