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衡的出现,就像一颗新星在夜空中升起,夺目又耀眼。
曹夫子十分喜欢这个俊美的年轻人,甚至起了将女儿许给宋元衡的心思。
没有别的办法,实在是爱才。
宋元衡不仅长的俊美文雅,行事之间颇有魏晋之风,而且饱读诗书,对事物处处都有不同流俗的见解,更难得的是心性上佳,曹夫子喜欢的不得了。
一有机会就在背地里夸奖他这个爱徒,“假以时日,必然是丞相之才。”
得知宋元衡是裴丞相的外孙、当年连中三元的宋淮安的儿子之后,曹夫子的喜爱之情就更深厚了,夸奖道:“出身名门,自古有云,聪明有种,富贵有根,宋元衡现在尚未跳过龙门,以后必然会叱咤风云。我门下这么多的弟子,唯他最出彩。”
当然这些夸奖,曹夫子还是有所顾忌,只限于信得过之人的小范围内夸奖。
毕竟,宋元衡的路还很长,过早的美誉说不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让曹夫子就这么扣扣索索地夸奖,也还是憋的难受。
所以就等着爱徒高中之后,再大夸特夸呢。
飞虎将军这样的武夫竟然想和他的爱徒相提并论,这简直是……简直是……不可理喻嘛!
曹夫子气的颌下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齐国公世子看着曹夫子的背影,问身边的小厮板斧:“夫子有病?”
大宁朝之人尊师重道,拜了师傅就等同于父子。
林慎虽然并没有和曹夫子结为师徒,但却得到了指点,心里还是将曹夫子视为长辈。
板斧笑着道:“我看曹夫子极喜欢哪位姓宋的公子,恐怕宋公子读书的才华,就像世子的武艺,深不可测呢。”
林慎点点头,既然如此,他就更要努力了。
一只鸽子飞了来,咕咕地叫了几声,林慎原本凝重严肃的神色立即变得柔和了许多,从鸽子脚上取下竹筒来看,笑着道:“竟然又开始绣了。”
板斧:“……”
世子最近变得非常非常非常奇怪。
板斧讶然于世子最近的变化,但身为世子最亲近的人,却找不出世子变化的由头。
他挠了挠后脑勺,心中暗想要是夫人让他说说世子最近的情况,他又该怎么说才好。
齐国公世子已经三步并成两步,朝马厩走去。
“世子?”板斧吃惊地问。
世子不在战场上,就窝在家里,有时候去庄子上看看,再打个猎。很少这么说走就走,一句交代都没有。
齐国公世子嫌弃地看了眼板斧,道:“让二公子把启蒙时读的书和笔记整理出来。”
说完,打了个呼哨,原本还在马厩内无聊瘫倒的骏马立即站了起来,飞跃而出。林慎纵身一跨,人已经到了马上,一人一马配在一处,真是耀眼极了。
板斧敢说,整个京城里面,不会再有像他家世子这样的耀眼的男儿了。也不会有人会比他家世子上马这么潇洒好看。
只要他家世子愿意展露头角,京城里面的那些四大美男子,四公子,全都得靠边站。
在板斧的痴迷之中,齐国公世子打马飞奔而去。
……
得知大哥竟然有了心仪的女子,林松就已经吃了一惊。没想到,大哥竟然还要读书,林松近来真是惊吓连连。
“大哥呢?”
林松上门来的时候,只有板斧守着。
“世子交代过,要是二公子来,就让二公子将启蒙时读过的书和笔记整理出来,世子要用。”
板斧鹦鹉学舌交代了一番。
“嗬,他竟然知道我要来。”
林松叹口气,乖乖地回去翻书,陈氏见林松出去了又很快回来,忙着翻故纸堆,就走来问:“松儿这是做什么?”
陈氏守寡将林松带大,殊为不易,对林松看的极紧,生怕儿子走岔了半点,受了半点委屈。
因此事事都要过问。
林松道:“娘,大哥要读书,让我将幼时读的书和笔记都找出来,送到他那去。”
“你大哥就知道指使你做事,”陈氏撇了撇嘴,“他这么大年纪还读什么书?”
林慎身上的战功显赫,即便是不靠齐国公府也有着耀眼的日子过。
自家这个傻儿子,总是跟在林慎后面,围着林慎转。
殊不知,齐国公不喜欢林慎,自然也不会喜欢林松。
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孤儿寡母的参合什么?
林松拿出本书来,放在一旁,笑着道:“大哥有心读书,倒是好事,战时武将为尊,歌舞升平时以文为尊。大哥那么聪明,肯定学得快。”
林松从小身体弱,而且陈氏看的紧,是齐国公府唯一一个读书的后辈。
陈氏神色难明,好半天才道:“你也别总围着你大哥转,国公爷膝下那么多的儿女,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也要多来往才是。”
林松随意地点点头,胡乱应了。
陈氏知道儿子没有听进去,叹口气,慢慢地走开了。
林松抱着书再去的时候,林慎已经飞马回来了,买了一堆的笔墨纸砚,算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大哥,你这是来真的啊?”
看着那小山高的宣纸,一大摞的墨条,还有两大捆的毛笔,林松忍不住就想笑。
明明是件很风雅的事情,为什么大哥做起来,还是处处透露着粗犷之气。
“想笑就笑。”
林慎不以为意。
他们兄弟二人打小就互相损惯了。
店铺里的店主,也何尝不是惊讶的眼睛珠子都掉下来了。
大约还从未有那个读书人这样买过东西。
“看上什么,拿,”林慎本就买的多,打算这一年半就好好地苦读,苦练,好让曹夫子瞧瞧。
林松也不客气,一边啧啧地赞叹:“好墨,好笔,”一边兴致勃勃地翻检,就像是掉进油缸里的老鼠,幸福的不得了。
各房的份例有限,林松的手头并不宽裕,文房四宝用的不差但也绝舍不得买这么贵的。
“这么好的笔墨,大哥启蒙的时候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林松得了便宜还卖乖,贪心地抱了一大堆,道:“待会我把我用的给大哥抱过来,大哥先开始写字,就用这个实在太奢侈了。”
“去,去。”
林慎头也不抬,捧着林松拿来的书,专心致志地看。
板斧呲呲牙,跟着林松去搬东西,林松去而复返,终于想起来问:“大哥,你是怎么了,突然要读书?”
林慎道:“娶妻。”
林松的嘴巴合不上了,风都灌了进来,咳了好几声,“大哥是说要娶那位心仪的姑娘,就得读书?”
林慎点点头。
“不错,她要嫁饱读诗书、精通经史子集之人。”
林松同情地看了眼林慎。
自个学了这么些年,都不敢说自己精通经史子集。
大哥要做到,何其难也。
只是大哥究竟心仪的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大哥如此?
林松神思恍惚地回到了自个的院子。
陈氏看到了,就问:“我儿怎么了?”
林松叹了口气,“娘,我现在才知道人比人气死人。”
陈氏以为林松在林慎那里受了什么讥讽和委屈,怒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松神思恍惚,压根没有注意自个娘的模样,道:“大哥武功盖世,却还要精通经史子集才能娶得上老婆,我……我也得好好读书了,早日考个功名,好让娘扬眉吐气。”
陈氏的怒容收了,一脸猝不及防的感动。
等到儿子回屋内头悬梁锥刺股去了,陈氏走到龛堂,点上香,道:“夫君,我没有享到你的福,没想到儿子要给我挣这个福气。夫君,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松儿。”
念叨完了,陈氏才反应过来,世子要娶妻……
齐国公府这还不得乱了天?
想去问问儿子,却又怕耽搁了林松读书。
陈氏的心里真是百爪挠心。
……
很快到了宋家要搬家的日子。
宋太太早早就看过良辰吉日,和关妈妈将里里外外都安排妥当。
只等着吉时一到,就动身。
侯夫人带着上官燕来送行。
上官燕老实了不少,看见宋太太立即矮身施礼,颇有些生硬地唤了一声:“姨母。”
宋太太一愣,见上官燕的神情也不像以往那么眼睛长在头顶上,道:“燕儿的规矩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只怕是吃了不少苦。”
旁边的刘嬷嬷咳了一声。
上官燕立即做出了羞涩的样子,道:“多谢姨母夸奖,燕儿并未吃苦,女儿家规矩一定要学好。”
宋太太:“……”
上官燕的神态别扭,言语违心,但却不得不做,不得不说。
真是旁边的人看的难受,自己也痛苦。
但宋太太不得不承认,这宫里来的两个嬷嬷的确有办法。
连上官燕这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都能扭过来。
假以时日,上官燕就会练习的纯熟,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啦。
宋太太正想恭喜一番侯夫人,但看到侯夫人那憔悴的模样,吃了一惊,问:“妹妹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
上次,小裴氏说自个是担心上官燕在太后娘娘的寿诞上出丑,宋太太也信了。
但现在上官燕的规矩明显进益良多,侯夫人反而更加憔悴,宋太太觉得这个心思多多的庶妹,只怕真遇到了什么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