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想庇护宋元衡,没想到却亲自给人家招来了祸患。
曹夫子憋了一肚子的难受,听见女儿和儿子说三皇子,不由自主的脾气就冒了出来。
女儿当然舍不得训斥,就只有对着素来训惯了曹小郎了。
却没想到儿子反应这么大。
曹夫子心里有点乱,看着曹夫人远去的背影,想追上去,却又迈不动脚,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曹小郎年纪小,跑的飞快,曹二娘子在后面追,一双纤足很快就跑出了水泡。
“小郎,你等等我。”
曹小郎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回头,撒脚跑的更快了。
“小郎……”
曹二娘子气呼呼地跺足。
曹小郎充耳未闻。
“小郎,别跑了,我会担心的。”
曹二小姐看着弟弟朝着池子的方向跑去,急的哭了起来,哽咽地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快去叫人拦住小郎。”
丫鬟连忙去找附近的侍卫。
府里顿时大乱。
然而,曹小郎却已经跑的没有了影子。
曹夫人赶到的时候,曹二小姐边走边哭,一双纤足痛的像是要断了,但这些也比不上内心的惊慌和心痛。
“娘。”
一见到曹夫人,曹二小姐立即扑入母亲怀里大哭,道:“我拦不住小郎。”
见女儿这样,曹夫人也忍不住哭了,强撑着道:“快别哭了,命人去找,小郎虽然淘气,却还是知道分寸的。”
府里上下都找个不停,曹宅并不太大,找了十来遍,也找不见人。
只能说,曹小郎已经跑出府了。
得知弟弟没有投水,曹二小姐止住了哭泣,但是曹小郎是怎么跑出府的呢?
曹夫人将曹小郎身边的童仆拘过来询问。
童仆吓得哭了,道:“小少爷知道个狗洞,经常会从哪里钻出去在街上玩耍,他不让我告诉主子们,每次玩一会就会回来,只怕这次也从狗洞出府了。”
得知幼子竟然从狗洞出了府,曹夫子气的胡子抖个不停。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曹夫人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痛,怒骂道:“儿子都丢了,你不着急,还在这里骂什么?”
“他有种就别回来,”曹夫子才不相信素来皮的要命的小郎还会不回来。
从狗洞里爬出去,不过是逞一时之气罢了。
这个忤逆子,不听话就别再从狗洞里爬回来。
曹夫子已经忘了自己刚开始的担心。
曹夫人怒道:“小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就和宋扬州一起过去吧。”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曹夫人的话戳的曹夫子暴跳如雷,曹夫子指责曹夫人:“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才训了他几句,他就不管不顾的又是哭又是跑,男子汉大丈夫,不从正门出去,还爬狗洞,真是有辱斯文。”
他说完还不解气,又道:“慈母多败儿。”
曹夫人气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道:“好,好,我知道你嫌弃我们母子了,儿子跑了你也不要,我自己去追,你自己过吧。”
曹夫子:“……”
这个时候若是后悔,岂不是太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了。
于是,曹夫子抿紧唇一言不发,由着曹夫人气冲冲地出府,虽然心中后悔,却是拦也不拦。
曹夫人带着曹二小姐出了门寻儿子。
曹夫子就在家里等着,等了许久没有消息,越发焦躁,怒道:“这个混小子,竟然还不知道回来,惹得爹娘担心。”
他板着脸,吩咐还留在家里的几个老弱病残的仆役,道:“你们,给我把狗洞堵起来。”
几个仆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在曹夫子的淫威之下,慢吞吞地挪动了步子,花了一个时辰才把一个小小的狗洞堵上。
曹夫子背着手在家里来回踱步。
宵禁时分,好不容易听到大门响,曹夫子连忙走回正厅,正襟危坐地坐下,手里拿着本书,慢悠悠地看。
只是一双眼睛落在书页上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耳朵竖起来,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喧哗声响了起来,然而,却没有朝着正厅来。
留在外面的老奴赶忙来通风报信。
“大人,夫人回来了。”
“小郎找到了吗?”
“没有,夫人又朝小郎的院子去了。”
曹夫子一个激灵将手中的书卷丢下,慌神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人就没有找到呢?
老奴不敢作声。
曹夫子愣怔了片刻,立即道:“快,快去把那个狗洞刨开。”
老奴:“……”
真是瞎折腾啊。
家主一句话,底下的人忙断肠。
半夜三更的就和狗洞干上了。
老奴颠着一双小脚,立即朝外面跑去。
曹夫子怔了怔,也忙忙朝着曹小郎的院子走去。
要是今天晚上找不回曹小郎,只怕曹夫人真的要和他翻脸了,夫妻这么多年,曹夫子自觉在夫人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低。
越来越没有夫权了。
曹夫子虽然心里嘟囔,但还是加快了步伐。
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夫人的哭声。
曹夫子心怯,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我的儿啊……”
曹夫子立即冲了进去,却看见,曹小郎面色通红地躺在床上,旁边童仆缩成一团,曹夫人在一旁大哭。
“小郎,小郎可是……”
曹夫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小郎这个样子……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幸好旁边有两个婆子伸手扶住了曹夫子。
“大人,大人。”
几声惊呼,曹夫人转过脸来,看曹夫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虽然有些心疼,但恨意涌上心头,叱道:“你来做什么?难道害儿子还不够惨么?”
曹夫子手软脚软,原本几步路,却像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在几个强壮的婆子的扶持下,挪到了床边,声音干哑地问:“小郎,小郎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
曹夫人的眉毛立了起来。
担心了一晚上,在外面寻了一晚上,总算是看着儿子原来就躺在自家的床上,曹夫人又怜惜又懊恼。
要是早些就将儿子护着多好。
只为了在孩子们面前维护夫君的尊严,看看将儿子逼成什么样子了。
曹夫子贴近了看,却闻到儿子身上一股子浓浓的酒气,在看儿子面色红润,气息绵长,显然是醉了过去。
顿时,曹夫子有了力气,搡开了扶着他的两个婆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童仆颤巍巍地挪动着步子,上前,道:“小公子从狗洞里溜出去,发现衣衫穿的太少,身上也没有带钱,就又偷偷地原路返回。”
曹夫子气的青筋暴起。
这小兔崽子,竟然钻进钻出,完全不顾半点读书人的体面。
曹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完了。
“这酒又是怎么回事?”
童仆可怜兮兮地道:“大人,小公子原本换了衣裳,又塞了银子在荷包里,就发现,大人在命人堵狗洞。小公子想等到你们堵好了再扒开,没想到一等二等的总是等不好。小公子说,一定是大人命人在这里布下陷阱,等他钻呢。”
“这小兔崽子……”
曹夫子失笑。
但迅疾又板起脸来,问:“那这酒?”
童仆顿时胆子大了些,道:“小公子说宋扬州是个坏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讨好大人,让大人都不要自家的儿子,喜欢旁人家的儿子,小公子就将宋扬州送来的一坛扬州的陈年花雕偷了出来,说是喝点酒,晚上冷。谁知道小公子酒量不好,这酒又像是甜水一样,喝起来好喝,后劲却奇大。”
曹小郎就这么醉了过去。
简直是闹了一个大大的乌龙。
曹二小姐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那你怎么不去禀告大人,我娘和我在外面一通好找,若不是娘想着再来看看,岂不是错过。”
谁知道那个童仆却道:“若是小的告诉了大人,又怎么能陪着小公子一起出去。小公子说了若是小的告了密,就再也不让小的在身边伺候。”
曹夫子:“……”
曹夫人:“……”
曹二小姐:“……”
真是没有看出来,曹小郎身边还有这样的一个忠仆存在。
曹夫子想了想,还是得以儆效尤,道:“今天先不打你,你先在小郎身边伺候着,等他醒了,再收拾你。”
童仆:“……”
曹夫人担心地问:“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是陈年花雕,大人都经不起这么喝。
曹夫子先去找了酒坛子,晃了晃,忍不住皱起眉头,心疼地道:“这混小子,真是能折磨老子。”
这么一坛子上好的陈年花雕,他都舍不得喝,结果竟然被曹小郎像喝甜水一样,全都喝光光了。
曹夫人这个时候就像是护崽的母鸡,立即怒道:“养不教父之过。”
曹夫子:“……”
众人都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不做声了。
曹夫人素来是温文尔雅,说话轻声细语,在外面也是给足了曹夫子面子,今天显然是气的急了,不然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反驳曹夫子。
孩子就是曹夫人的逆鳞。
曹夫子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道:“夫人,我这就命人去请太医,好好给……给小郎瞧瞧,免得真的喝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