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恼恨地看了齐国公夫人，文不成武不就，烂泥巴糊不上墙，这是他爹老齐国公对他的评价。
齐国公夫人又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么讽刺他。
他想说些什么难听的，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两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在一旁，又不合适。
齐国公只能将那些脏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他端起酒杯，慢慢地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满眼阴沉。
就连混沌的上官燕都察觉出来了不对劲，拉着林如意道：“如意姐姐，我们四处转转吧，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如意立即点头，道：“好。”
“娘，我们……我们四下里去转转……”
林如意嗫嚅地道。
看着这个颤颤巍巍的孩子，齐国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微笑着道：“去吧，未出阁的时候就该多和姐妹们在一起玩玩。”
这正是一个女孩子最轻松最不知道愁滋味的时候。
珍惜吧。
嫁了人就是一大堆的烦心事。
但是女人不嫁人，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齐国公夫人乜了眼坐在身旁只有张脸的齐国公——嫁给这样的男人，还真不如不嫁人。
林如意和上官燕火速地离开了战场。
失去了观众，战场上的战争也就消停了，这夫妻二人又像往常一样，端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林如意的朋友很多，上官燕跟着挨个打招呼，脸都笑僵了。
看着林如意如鱼得水，上官燕十分羡慕。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什么玩伴。
“如意姐姐，为什么你有这么多的朋友？我和她们都没有话说，当然她们也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
林如意为人体贴，听了这话连忙道：“燕儿妹妹，她们的性子比较安静，喜欢的那些你都不喜欢，所以才没有话说，并不是她们不愿意和你说话。”
“燕儿妹妹读些书，学点女红什么的，在一起话就多了。”
“我娘说，女孩子没有嫁人的时候，还经常和朋友们走动。等到成了亲，走动的就少了，到时候有的远嫁，有的嫁人之后被婆婆拘着，轻易不能出门，许多年不见一面都很多。”
“日后燕儿妹妹和妯娌小姑们相处的日子长着呢。”
林如意这段话，算是苦口婆心，情真意切了。
但是上官燕就是个棒槌，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理她们了，反正以后嫁了人就不来往了。”
林如意：“……”
突然一点不想和上官燕说话了怎么办？
上官燕又自作聪明地道：“如意姐姐却是一定要来往的，我们不仅仅是要好的表姐妹，以后说不定还是姑嫂。”
“姑嫂？”
林如意吓了一跳。
她并没有嫁给表哥上官成的打算啊，做广宁侯世子的续弦，对于齐国公小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婚配。
“你，你说什么？”
林如意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我说我们以后说不定会做姑嫂啊，”上官燕有些娇羞地道。
林如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上官燕是说她自己呀。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我们两个在这里说这些，若是被人听到了，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呢。”
林如意连忙转换了话题，没有由着上官燕继续说下去。
且不说，这样的话题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是多么的不妥当，就是想一想，上官燕和林松在一起，林如意就哆嗦。
上官燕这样的性子，文弱书生和寡母，怎么能够吃得消？
幸好二哥今天没来……
看着在人群之中如鱼得水的林如意，上官燕憋屈极了，她转而又想，反正林如意也说了，这些人只怕日后也没有几个会来往的，那又何必费那个心思呢。
上官燕就站在一边自顾自地发呆，突然听见有人议论。
虽然没学会什么武艺，但打小舞枪弄棒，上官燕的耳目要比一般的闺阁女子要灵便许多。
“广宁侯世子和严家的六小姐当众抱在一起了？”
“可不是么？”
“那是不是两家好事将近？”
“说不定。”
上官燕气哼哼地转过头想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嚼舌头，又听到有人说：“你们说的不对，严家未必会愿意再把女儿嫁到广宁侯府。我听说，广宁侯世子在醉仙楼和齐国公世子吃酒，醉了之后说了些抱怨那位继夫人的话。话里话外都说，继夫人霸着中馈之权不放，给了世子妃不少委屈，不然世子妃也不会郁郁寡欢的，掉了孩子，也不想活了。”
上官燕呆住了。
她虽然知道母亲和严氏不和，但是没有想到在大哥的嘴里竟然是这样的。
大哥不是事事都向着她们母女的吗？
严氏吃了多少哑巴亏都往肚子里咽，所以上官燕也没有把这个大嫂当回事，也没什么感情，觉得死了就死了吧，是她自己想不开命不好。
原来在外人眼里，这都是她娘的错？
声音还在继续……
“真的？”
“这话我也有听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看广宁侯的继夫人坐在那里春风满面的，谁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行了，咱们别说了，她女儿还在那里呢。可是个炮仗筒子，一言不合就打人，要是今天闹出了事，太后娘娘会放过咱们？”
这话成功地将上官燕钉在了地上，不敢造次。
她僵着脖子，等着林如意回来。
陡然之间，上官燕没有了勇气去看是那些人在背后翻闲话。
怪不得，原先对她最好的大哥越来越不喜欢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大哥对母亲也淡淡的只有面上情。
诸如此类，种种种种。
上官燕也想明白了，今天李夫人对母亲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怕是这园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被埋在鼓里的还只有她们娘两个。
落霞转了过来，笑着道：“小姐怎么没有跟着齐国公府的二小姐，奴才转了个身，就不见你了，找了半天才找见。”
上官燕胡乱支吾了两声。
她看了看林如意的身影，道：“我突然有些累了，你去给如意姐姐身边的横笛说一声，就说我先回位子上坐一坐。”
落霞关切地问：“小姐可是那里不舒服？”
“没有，”上官燕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但旋即又低声闷闷地道：“别问了，没有，就是累了。”
落霞不再多问，便按吩咐去做。
上官燕拖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家的位置。
上官成已经不在了，只有小裴氏在。
小裴氏孤零零地坐着，身边也没有人来往，瞧着怪可怜的。
上官燕的鼻子一酸，赶紧忍住。
“你怎么了？”小裴氏吃惊地问：“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难道受了林如意的委屈？
“娘，没什么，”上官燕问：“大哥呢？”
“你大哥去三皇子那里了，要不是你这么晚才回来，你大哥就带着你去了。你也有好久没有见德妃娘娘了吧。”
上官燕苦笑一声，“我算是什么人，德妃娘娘又不稀罕我，就算我在，只怕大哥也不想带我去，还嫌我丢人呢。”
小裴氏听得心酸，但还是怕上官燕和上官成之间有了嫌隙，连忙解释道：“你大哥平日里难道不疼你吗？只是近来他心情不好，又对你要求严格了些，心里还是看重你的。”
上官燕的心里憋着个大秘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说出来，却又知道说出来会坏事，只能憋着。
可真是把她给为难坏了。
看着一声不吭，脸色越来越坏的上官燕，小裴氏心里很是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一直到散席，上官成才回来，身上全是酒气，上官燕嫌弃地转过头去不看他。
“怎么，在舅舅那里碰了壁，对我甩脸子了？”
上官成喝了点酒，说话也有些把不住门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舅舅那里碰了壁？”
“舅舅今天一看就不高兴，你偏要凑上去，还用问，没眼色。”
“大哥都知道还不拦我。”
“我干嘛要拦你，反正你也不听话。”
“你就没把我当妹妹。”
上官燕气的要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上官成一恼，将人抱起来就丢到了车里，这一摔，让上官燕哭的更大声了。
“成儿……”
小裴氏站在一旁，看着真是心疼。
“再不整治她，她越发不知道自个是谁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这样丢人。”
上官成铁青着脸。
小裴氏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落霞扶着小裴氏上了马车，上官成一路上都不说话。
车厢里也只有上官燕的抽泣声。
上官成一路护送到了府门口，并不下马，对车厢里道：“母亲，孩儿要去三皇子府上略坐，就不送母亲和妹妹入府了。”
小裴氏掀开了帘子，有些期待地问：“成儿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上官成轻轻地笑了一声，摇头道：“不回了，明儿直接从三皇子府去大营，母亲不必操心。”
小裴氏的眼神慢慢地暗淡下来。
上官成又道：“严六小姐今儿把我堵在园子外面，说害怕见到母亲的缘故，也不敢来府里找三妹妹玩。严夫人又说，若是有什么不愉快的，还请母亲多多体谅。不知道母亲和严夫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愉快的？”
说罢，还看了眼落霞，落霞朝一旁缩了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