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在意了吗？要是真的不在意，薛蕴嬛也不会连抬起头看段晏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晏低低的嗯了一声，又道：“当然不是偷听的，如若执意要偷听的话你甚至来求我的资格都没有。”顿了顿，他知道薛蕴嬛所求，“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礼尚往来。”
莫名地，段晏看到她这般难以忍受的模样，就想叫薛蕴嬛也尝尝自己的滋味，他这一次并不想如此简单地放过薛蕴嬛。
她终于抬起头看段晏，讷讷地问道：“什么事？”
“你必须接受卿卿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段晏说的话很平淡，就像是没有看到薛蕴嬛一点点褪色的双眼，他错开了视线，转了过身，“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以将答案告诉十七。”
说罢了也不等薛蕴嬛反应过来，段晏便又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黑暗里。逐渐地隐没了身形，薛蕴嬛呆愣愣地看着段晏离开的方向，像是无法从段晏说的话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过了许久，才如同脱力一样地从跪变成瘫坐在地上，颓然地用双手撑在地上，撑着地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手指深深地抠挖进地上，挖不动的地方却还是一直使劲，直到手上能感觉到痛了，她才收回自己血迹斑斑的双手。
这真的是段晏吗？
之前在地下室，段晏明明承诺给她的那些都变成了泡沫，她原以为来到这个世界会是一个美好世界的开端，却不料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所期盼的幻影罢了。
她知道错了，但那也不是不能被原谅的事情不是吗？她呢喃着的摇头，段晏明知道的，段晏那么清楚她的性子，不会不知道她肯定不可能容得下卿卿这一事。
薛蕴嬛呆滞地坐在地上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瘫坐在地上的她失了时间的概念，木讷呆滞地眺望着前方，直到身前被一个黑影笼罩着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抬起眼看着来到如死神般的人，张了张嘴。
“十七。”
十七蹲下来，双膝跪在薛蕴嬛的面前，他也很内疚地说道：“对不起，但是还是必须请你给我一个答案，太子妃。”
“什么都可以。”薛蕴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留下兰儿的性命，我什么都可以答应。要是段晏怕她会破坏你们计划的话，那你只需要派人多加看管不就是好了吗？”
十七闻言稍微有些动容，这女子的确聪慧，“的确如此，其实只需多找一个人多加看管，但是这会损耗到暗宫的人力，所以没必要。杀了比看管要来的快，来的好，没有后顾之忧。”
“你们……”薛蕴嬛扯了扯嘴角，她像是彻底失望了。
十七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道：“太子妃，这些事情往后还会遇到很多，殿下不可能都会一一保护下来的。”他像是想替段晏说好话，也像是单纯地为了二人关系着想，“太子妃，殿下有时候也说的不过是一时气话，而且您也有不对的地方，不是吗？”
见薛蕴嬛没有开口，十七作为旁观者自是最清楚二人之间的事情，他见过太多的人情世故，难得见到自己的殿下寻到了适合的人，他便不想二人分开。还记得当初那时段晏回宫，兴致冲冲地跟十七说他找到了，至于找到了什么，当时的段晏没有说。
直到十七见到了薛蕴嬛，十七才知道段晏所谓的找到是什么。
“按照您的吩咐，如您所愿，殿下救下了不少人，那些人其实都是不必要的，按照殿下以往的性子，她们是废棋不被重用的，但为了您的要求，殿下还是救下了。”十七记得那些人，那些人都是他亲力亲为的，生怕叫他人做的不好了叫薛蕴嬛失望，“列如陈媛微，慧琴……她们都是被殿下救下的，如若不是殿下开口，她们怕是活不到现在。”
薛蕴嬛茫然了一瞬，难得又重新听到了陈媛微的名字，“媛微，她现在还好吗？”
“很好。”十七想起了那天自己去偷看，看到陈媛微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那知足的模样，便如实地说道，“她嫁与了那人之后，也不知陈媛微是用了什么法子叫那人听话又顺从的很，仿若变了个人，军营内都在传说是陈媛微治家有方。”
薛蕴嬛愣了一瞬，茫然地眼神逐渐回笼，“我……”
不等薛蕴嬛继续说下去，十七又舔了舔干裂的下唇，有些尴尬无措地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懂，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您而已，殿下是个很好的人。我想来殿下心中有怨也是您不知道的原因，当初听闻你昏死过去，我只能说我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薛蕴嬛也不知是嘴欠了，还是怎么着，许是因为心下的确不满段晏的缘故，故而说，“哪怕再喜欢也不过如此，他现在用这个威胁我，我难道就会怕了？”
事实上薛蕴嬛的确会怕，那是建立在如果她还喜欢段晏的基础上，否则面对这种威胁根本是无效的。
十七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如何劝说的好，便道：“太子妃，您既是做了这个决定，我会如实汇报给殿下。”
“好。”薛蕴嬛沉声应下。
段晏有法子治她，她自也会法子叫段晏不好受，相处那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可不是假装出来的。薛蕴嬛目送十七远去，身形消失在那黑暗之中后，想起方才在十七面前答应的爽快，佯作不在意的模样，脸上登时间就有些火烧火燎的。
她不是没能看见十七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顺手她也摸了把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的温度果然不一般。
“顾青……”
一声熟悉的呼唤将即将要走回柴房的薛蕴嬛吓了一跳，不是被那突如其来的人给吓了一条，而是被声音的主人给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兰儿竟还敢找上门，也不知是说兰儿心大好还是说兰儿粗神经也好。
薛蕴嬛快步走进柴房，身后的人果然也跟上来了，她看到兰儿一走进来当即就将柴房的门啪地一下给关上，拉着兰儿到窗户边上，未免站在门口的话会被人从底下看见有两个人的脚的影子。
兰儿像是不懂为何薛蕴嬛要这般的隐蔽，小声地问道：“怎么了吗？”顿了顿， 又慌忙地说道，“我来时看了，我附近没有别人你不用担心有人跟过来这件事。”
薛蕴嬛几乎要被眼前的人给气笑了，兰儿果然还是太稚嫩没有经历过这些。方才十七才离开，兰儿这会跟过来与她说附近没有别人，怕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十七的存在，依照十七的厉害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兰儿的所在。
一切都是因为她答应了这个条件，十七方才没有出手伤害兰儿，不然在这种地方这样的环境下杀死一个人是最隐蔽的。
“你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要来找我了。”薛蕴嬛看到兰儿这样，心下不免有些不快。
她力求在保护兰儿，兰儿却读不懂自己的苦心，一味地跑过来，是个人就有些生气了。许是兰儿从前没有涉及到过这样的事情，兰儿对于这样的事情十分的不敏感，甚至没有觉察到危险性。
薛蕴嬛发现兰儿并没有开口回应自己，再抬眼便发现了兰儿是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她一时间又慌了起来道：“兰儿你别哭啊，你、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太着急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吧。”
她要真的是一个心细的人也犯不着叫段晏生气了。
兰儿眨了眨眼，掉下一颗眼泪来，细声细气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男子，我没有打算缠着你，只是想与说清楚，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兰儿说的话很急切，就怕薛蕴嬛会误会自己的意味，她这次来是想要为之前先前犯下的过错弥补，想要告诉薛蕴嬛自己的想法，不曾想薛蕴嬛竟这样大的脾气。之前偷听到了薛蕴嬛与顾衡的对话，她知道了顾衡与薛蕴嬛是想要密谋偷东西，这个或许她能帮上忙。
可看现在的样子，兰儿知道薛蕴嬛是要拒绝自己的意思了，她想了想暗淡地垂下了双眼。
薛蕴嬛看到兰儿这样委屈的样子，不想自己又辜负了一个想要对自己好的人，便道：“兰儿，对不起，你先前也听到了吧，我与段晏吵了架，我现在心情有点儿不好，我不是故意那么说话的。”
兰儿在薛蕴嬛的再三说法下，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又注意到了之前的确是自己的错觉，如若不是兰儿自己将眼前的薛蕴嬛想象成了太好的人，她也不会这样简单地喜欢上一个人的，现在薛蕴嬛也好似在行使着男子的专利般哄着她，兰儿还真的会出现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到底兰儿还是认清了显示，兰儿看着薛蕴嬛变着法子叫自己不要哭，又道：“那、那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哪怕知道了薛蕴嬛的身份，与薛蕴嬛的关系显然拉近了不少，兰儿还是忍不住用那种卑微的口气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像是怕薛蕴嬛不快似的。
“薛蕴嬛。”薛蕴嬛想了想，如实道。
其实按照那天晚上兰儿偷听的话，她应该已经听到了全部的过程，这过程中顾衡应该有说起过她的名字，或许兰儿只是直接问名字只是为了表现的正式点。
说来也是，她还是第一次以薛蕴嬛的身份跟兰儿说话，早在刚才兰儿还喊自己‘顾青’。
“啊！”兰儿惊呼一声，像是发现了自己不敢如此，又忙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嘴巴，“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