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蕴嬛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在纸上写了自己想要休息的字眼。老妇人也并未多说,便让薛蕴嬛好好休息,她就坐到屋外去了,这屋子小的很,一眼就能看遍整个屋子,唯一能容身的地方也就是这张床了,还被薛蕴嬛给占用了,老妇人唯有到屋外去。
屋外的空气清新,在半山腰能居高临下地俯视整个镇子,她想着自己今天要去山上的猎户家讨要些肉食,免得叫薛蕴嬛饿着肚子。放平日里老妇人也不会找上那居在山顶的猎户,但薛蕴嬛受了伤,要补补身子,她也好顺便去山上拿些药草。
如此想着,老妇人便离开了屋外,朝着深山走去。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薛蕴嬛的视线之内,薛蕴嬛才转过身子,背对着门口的位置,盯着黄泥石头做成的墙,凹凸不平的缝隙里趴着几只小虫子,身上许是因为风寒未愈一阵冷一阵热的,她烧的迷迷糊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薛蕴嬛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觉是睡了多久,她醒来是时喉咙不那么疼了,只是干涸的厉害,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医馆,有段晏,有剪秋的地方,以为自己睁开眼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以为睁开眼,这个噩梦就会结束了,可一睁开眼她看到的是老妇人关切的眼神,尽管老妇人一再安抚,她眨了眨眼还是忍不住又落了泪,许是梦中也哭了许久,她身上的盖着被子的被头都是湿漉漉的。
她想起了卿卿的话,或许卿卿的确是做到了也成功了,她现在的确是生不如死。
薛蕴嬛头一次那么的害怕,她怕段晏会认错人,也怕自己会像是童话里的人鱼公主,邻国的公主被错认为是救了人的人鱼公主,最终王子和别人在一起,而人鱼公主化为泡沫。
她会不会就这样失去段晏?
“姑娘,别再哭了,你现在的身子虚的很,要是再哭上这几天,你眼睛还要不要啦?”老妇人看的无奈,只好开口‘威胁’道。
老妇人简直看不下去了,从被救回来薛蕴嬛便一直在流泪,泪水的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这眼睛都红肿成两个桃子了。老妇人只是觉得她唤起了自己对死去女儿的记忆,故而尤为在意薛蕴嬛,看她这样子也于心不忍。
她看着薛蕴嬛这应该是能走动了,便道:“别成日躺着了,起来走走,换一下气或许好的还能快些呢?”
薛蕴嬛的看着老妇人,眨了眨眼,还是掉出了一颗眼泪来。
“哎哟喂。”老妇人用手抹去眼角的那滴眼泪,佯作要发怒般的说道,“眼泪可是金豆子,哪能这样的浪费的。”
她扶着薛蕴嬛,让薛蕴嬛好坐起来,薛蕴嬛坐直了身子下了床,跟着她走到了屋外。如老妇人所说的,薛蕴嬛走到屋外觉得如被大石头压着的心口终于有些缓解了,不那么的那么的难受,她却仍是觉得心一动便会疼的要掉眼泪。
薛蕴嬛自认为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向来学不会示弱,原来苦到极致她也会真的示弱。
现在面对着一个陌生的老妇人,还是看起来如此虚弱的老妇人,她半点也没有要表现得坚强的样子,可能在老妇人的眼里她就是那种苦哈哈的人。
薛蕴嬛不能说话只好用手去比划,“谢谢。”顿了顿,她又比划着补充,“怎么称呼?”
老妇人觉得薛蕴嬛总算容易接受自己了,心下微喜,便道:“我姓陈,你平日里唤我大娘便可。”
“谢谢。”薛蕴嬛无奈地又比划了一下,想了想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头。
这时陈大娘才后悔了起来,都怪她一时太过惊喜,觉得总算拉近了与薛蕴嬛的距离,不知不觉地就忘了薛蕴嬛是声音坏了的,根本不能说话。薛蕴嬛看着陈大娘忽地沉默下来,便笑着摇了摇头,想要示意她不在意。
陈大娘知道她肯定是在意的,不在意的话怎么能哭的那样伤心。
“对不起,我都给忘了瞧瞧我这脑袋,老了。”陈大娘瞧了瞧自己的脑袋,啐了一口。
许是想为薛蕴嬛高兴,陈大娘带着她来到了房屋前用吊锅正在炖煮着的一只野山鸡,陈大娘走到吊锅旁边,拿起丢在旁边的破布揭开了锅盖,叫薛蕴嬛好看清楚里面的野山鸡。
野山鸡被扒拉了毛露出了鲜黄色的肉,在锅里煮出了油水来黄津津的,冒着小泡泡,独属于鸡肉的香气四散开来。还有些鸡的部分被煮开裂了,里面鲜美看着就滑嫩多汁的肉展现在薛蕴嬛的面前,陈大娘又往里面加入早就备好的一些草药。
草药的苦涩味几乎在下锅时就蔓延开,可那种苦涩味与鸡汤的鲜美结合在一起意外的没有违和感,甚至特别的百搭。
陈大娘得意地看着薛蕴嬛,道:“这是药膳鸡,看我做的这样辛苦,待会你可要全部吃下去,别给我剩下了。”
薛蕴嬛知道这是陈大娘想给自己补补身子,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下来。
吊锅底下的柴火需要陈大娘不时的添置,还要看着火候注意扇风,薛蕴嬛则站在旁边,她不大好意思,想要蹲下来帮忙,被陈大娘赶走了。她走到山药的边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镇子,原来自己在昏迷时已经被带的那么远了。
“说来你也是真的与我有缘,要不是那日我与猎户一块,凭老婆子我一个人也带你过不来。”陈大娘看着她那莫名孤寂的背影,便故意地寻了一个话题,好叫她不要胡思乱想。
回过身来的薛蕴嬛一愣,旋即笑了笑跟陈大娘又比划了一次谢谢你。
陈大娘见她看的方向是镇子,便介绍道:“镇子原来挺好的,可后来啊来了些异族的人,那些人霸道蛮横的很,都是因那医馆的一人被吸引过来的,闹的镇子鸡犬不宁的,不然啊你现在肯定能觉得镇子更好看。”
“怎么说?”
薛蕴嬛侧着身子与陈大娘比划,她有时候不是那么会比划,陈大娘得理解上老半天才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陈大娘见她的确像是个外来人,便介绍起镇子的情况,道:“你是不知道吧,镇子上最大的那个医馆,就是你被赶出来那儿的主人可是个异族姑娘,人挺好的,就是她家那些远方亲戚就像是苍蝇似的乌央乌央地往这儿来,搞得镇子民不聊生。”
“现在呢?”薛蕴嬛努力的想要表达这句话的意思,可手势实在太难比划了。
几次下来,薛蕴嬛都累了,陈大娘也不是很看得懂这个意思,她最后着急起来竟无意识地又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几个破碎的音节。
类似于‘啊啊啊’的声音,薛蕴嬛反应过来,眼眶又红了红,手无措地蹭了蹭衣裳的两侧,显得尴尬又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