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连忙打圆场,招呼她过来道:“过来坐这儿,这鸡汤快要能吃了,趁热,过来吧,别站着了。”顿了顿,又怕自己说的不自然补充道,“待会吃完了,你感觉身子暖和起来,饱了我再给你讲这些。”
她扯了扯嘴角,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一个树桩上。
这山里晚上入了夜倒是有几分凉意,要比在镇子上时冷上一点,也可能是薛蕴嬛风寒又加重了的缘故,她觉得今天夜里分外的冷,哪怕有手里捧着热乎乎的鸡汤,她也觉得冷。
只需每一想起被卿卿扣住喉咙,剥夺了所有呼吸,死亡近在眼前的感觉,她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蝉。
“冷啊?”陈大娘发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连忙问道。
薛蕴嬛摇了摇头,低下头抿了一口鸡汤,温热带着油脂感的汤汁流入喉中,一直顺着喉咙往下走,落在胃里带来了暖意,那些丝丝缕缕的暖意互相缠绕着终于在薛蕴嬛的身子上聚起了温暖。
她感觉到不那么冷了。
陈大娘看她在吃,问道:“好吃吗?”在薛蕴嬛点了点头后,她又打趣道,“早知道就不放盐啦,你看你这掉的金豆子都足够咸啦。”
薛蕴嬛微微一怔在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陈大娘的言下之意,唇边不自觉地扬了扬。这些被陈大娘借着火光收入眼中,心中才稍微地松了口气,别说其他的能不能完全好起来,要是薛蕴嬛一直如此郁郁寡欢,怕是连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
陈大娘是真心实意地担心着薛蕴嬛,不想再看到一个如自己女儿般的姑娘在自己眼前丢了性命。
其实她也不是无私的,自己这样做也是带着一定的私心的,因为只有这样陈大娘觉得自己才可以彻底的放下来,放心自己女儿的死,似乎只要把眼前这个与自己女儿年岁差不多的姑娘救活了,从心到身都活过来了。
陈大娘认为到那个时候兴许自己就能够放下了。
“你这些日子累坏了吧,方才你一睡就睡到天都黑下来了。”陈大娘看着薛蕴嬛的脸,心疼地说道。
薛蕴嬛没想到陈大娘会这样问,心里稍微有些意外,看向陈大娘的眼里多了几分困惑,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张了张嘴。她的欲言又止叫陈大娘从中看出了些许内容,陈大娘拉过薛蕴嬛的手,她的身子因还在持续低烧而有些滚烫,被握在陈大娘的手里反倒是凉快了些。
陈大娘可惜现在薛蕴嬛嗓子坏了不能与自己说话,便说些好话来,“方才趁着你睡着的时候,老婆子我啊去找山上的猎户要了一只野山鸡,又采了些草药熬成汤汁,那些汤汁喝下去能缓和些你坏掉的嗓子,然而能不能好起来就说不定了。”
这都要看造化了。
陈大娘是不大了解薛蕴嬛的情况的,虽说这种状况不是陈大娘第一次见了,但像是薛蕴嬛这么多病痛加身的还是头一次见,最重要的这还是一位姑娘家。幸亏薛蕴嬛身负醇厚的内力,不然恐怕普通人来说,这可能就能要了她的命。
“对了,我也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陈大娘又道。
薛蕴嬛比划了一下说不清,陈大娘见此连忙走进屋内拿出了纸笔,纸笔拿到手后就唰唰地几下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陈大娘待她一写完便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看,看到上面娟秀端正的字体,上面写着‘薛蕴嬛’三字,那‘薛’字让陈大娘略微一怔。
陈大娘看到了那个薛字,又联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事情,问道:“你是什么人?”
薛蕴嬛从陈大娘的眼里没有看到戒备,只看到了略微的讶然,她站起来就要走,瞬间就被陈大娘给拦住了。
“小姑娘你要上哪儿去,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你别误会了。”陈大娘一看就知道是薛蕴嬛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站起来将薛蕴嬛拉住,“近来镇子不太安宁,你知道的听说薛老将军来了这镇子镇守国界,我看不久之后是要打仗啦。”
薛蕴嬛安静地听着,用手比划着,希望陈大娘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写吧。”陈大娘看的不是很懂,怪不好意思的。
她只好接过陈大娘的纸笔往下写,表明了自己是薛贤女儿的身份,也表明了要是陈大娘继续将自己留在这儿很可能会招引来不必要的危险。陈大娘看了之后,将纸张收紧了,又摇了摇头。
陈大娘看着薛蕴嬛的,淡淡道:“我不怕,我这一老婆子的还有什么可怕的?”她又拉过薛蕴嬛的手叫她重新坐下来,“你既是薛将军的女儿,我们苍越的子民更该善待你,这些年薛将军为苍越做的事儿百姓都知道,歌都有唱。”
薛蕴嬛无奈地摇摇头,又在纸上写下这其中的危险,表达了自己留在这儿留下来便如同留下了一个危险的隐患,很可能会让陈大娘招来杀身之祸。更表示了,她不能长久地留在这儿。
陈大娘将纸张撕掉了,定定地看着薛蕴嬛,厉声道:“别劝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儿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啊,老婆子我送佛送到西,就算你担心老婆子我,你也得把身上的伤给养的差不多咯。”
在陈大娘的一再坚持下,薛蕴嬛还是没能离开,其实就算现在她离开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她如今脸上还贴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又不能说话,身上更是连一分钱都没有。别说钱,也别说人脉,她住在这半山腰上就连如何回去医馆都不知道。
段晏也不知道现在状况如何,他有没有看出来?
薛蕴嬛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觉得山上的夜晚果然天然的凉快,她竟觉得这样的冷。
陈大娘接过她的空碗,又去盛满了一碗温热的鸡汤,温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把伤养好了,你又想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薛蕴嬛用手势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连口型和手一起表达,“有办法弄掉吗?”
听到薛蕴嬛这么问,陈大娘显得有些迟疑,因为这个异族的医术她到底还不是很懂,只是有所涉猎罢了,但终究比不得真正的异族人了解。薛蕴嬛的看到陈大娘沉默下来,眼神的光芒也逐渐褪去,有时候沉默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