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还确实很聪明,终于想到了一层,是不是林天高和他吃饭那天,二人起了冲突,他再不能出现了,可是,她最终还是被自己推翻了,如果真是那样,以林天高的脾气,他回来后一定不会掩藏的这般悄无声息的!
苏映霜这回真是傻了一回,她自认为点火就着的林天高,这次,在她面前,却藏得比水都深!
他依旧中午从单位请假来,有时候带点她爱吃的酸枣,有时候带串糖葫芦,苏映霜可以从这些小食品中捕捉到他们恋爱时的时光,但接触林天高那张捉摸不透的脸时,她便马上又失望了,吃到嘴里的糖葫芦,便如嚼着棉花一般,砸吧不出什么酸甜的滋味来了,只有机械地在口腔内来回地翻滚。
直到出院这天,她都没再问林天高,你究竟要送我去哪儿,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住院费呢,夏如清早结了,说白了,就是她这个大活人,需要领到院外安置起来!刘青和周雷都来帮忙了,看看林天高在,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周雷拽着刘青嘀咕着:“我们走吧,给他们点空间,有外人掺和,不利于破镜重圆”,于是,二人就悄悄走了。
林天高带着老婆,向春泽园走去了,现在,除了婆婆那房子,苏映霜可真是无处容身了,夏如清的失踪,令她对林家那房子,有了些归属感,她默默地跟着林天高,一步步挪着,期盼而又恐惧地接近着这所房子!
其实,林天高自己都没吃准,今天领回苏映霜,他妈会不会接纳她!但是,他还是把她领了回来了,他希望,在冲突中,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一切冲突,可能,那样才能解决的彻底吧,但他心里也清楚,有时候,自己是恐惧一个人面对他妈,苏映霜一向是伶牙俐齿的,她可以说服一些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基本的前提,从前,苏映霜是没有仇恨的,所以伶牙俐齿,都是依然把自己看成了林家重要的一份子,但今天,她的态度早已发生了变化,事实上,她自己也知道,从被婆婆赶出来那一天,她就再不能展示从前乖巧的伶牙俐齿了!
房子的门轻轻地打开了,林天高首先走了进去,苏映霜依旧站在门外,门敞着,他没有管她是否进入,自己自顾向里面走去了,苏映霜站了片刻,觉得生气,心里想,为什么我不可以进去呢?就算赶走我,也要你林天高亲口说出来!
她便在迟疑几分钟之后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这房子很熟悉,但是,现在,又是那般陌生!所有自己曾经喜欢的摆设,在经过了住院这周后,她惊讶地发现,已经全部消失了,婆婆已经站了出来,嘲笑地看着她,然后说:“你不是有骨气吗?怎么还回来啊?”
苏映霜希望林天高能够出来,给自己解解围,就像从前偶尔的时候,婆婆说:“小苏,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笨死了!”然后,林天高就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之前,对婆婆憨笑着说:“妈,什么都会,那不是人,是神仙!”
但是,僵持了几分钟,她都没有看到林天高的出现,苏映霜知道,他,是存心躲了起来了,这局面,必须要自己来处理,她感觉,无论如何,就是睡在大马路上,都不能没了尊严!
“不是我非要厚着脸皮回来,是你儿子带着我回来的!”她说声音不够高,但很清楚!
婆婆立即怒视着她,在她心中,儿子被这个女人抢了去,就是她最不平衡的事情了,现在,这个女人站到自己面前说这些,等于告白自己:你儿子离不开我!她立即受不了了!
“林天高!你出来!”苏映霜只听婆婆这声大叫犹如河东狮吼,她反而微笑着看着她,心想,你,终于生气了吧!
林天高没有出来!
婆婆追到了内屋,“你听见没听见啊?你媳妇都骑到你妈头上了!你管不管?!”
林天高用被子蒙着头,假装呼噜震天,说:“别和我说,您爱怎么做我不管!”
婆婆气急败坏,连同儿子一起痛骂:“都不是好东西!我连你一块儿轰!”说着,她就走到凉台上拿起了晾衣杆,举着冲进了内屋,苏映霜见状,连忙追了进去,婆婆已经抄起晾衣杆,向林天高的头挥去了!
“你干什么啊!”苏映霜急着上前,冲到了林天高面前,一竿正中她的胳膊,林天高也急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干嘛啊,您要疯啊!”
看苏映霜挨了这一棒,婆婆气消了不少,骂道:“真是三口子不如两口子亲,有了媳妇忘了娘,装什么啊,你替他挨打?心里不定装着谁呢!”说罢,自己觉得无趣,走出去了!
苏映霜感觉林天高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否则,就不会对他妈那样讲话了,挨了这一棒,她觉得突然之间,把自己和林天高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林天高摸了摸她的胳膊,说:“你傻啊,看见棒子还往地下钻?”
苏映霜哭了,“我是傻,可我知道,棒子下来,你就是皮糙肉厚也能被打坏的!”
一句话说的林天高心里怪难受的,看看老婆哭的泪兮兮的,心也软了,说道:“这样的日子,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吧,我不拦着你!”
苏映霜最受不了他这话了,说道:“你不想要我了是吗?你心里有别的女人对不对?你回答我是,我马上走,我就要你一句话,如果你亲口告诉我:‘苏映霜,我马上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走!’那好,我马上离开,给你幸福!”
林天高乐了,他嬉皮笑脸地说:“结婚?我看你才想结婚呢!你就污蔑我吧!”
苏映霜觉得他似乎恢复了点以前的调侃,心里稍稍放下些来,说道:“如果你没有变,我更不用你担心!”说出口的时候,她觉得满心萧瑟,怀着对夏如清的恨!
林天高不再笑了,反倒绷着脸看看她,然后,自己倒头睡了!
这就是重新开始的第一天吗?苏映霜呆滞地坐在床边,听着林天高不久发出的鼾声,心里乱成了一团,如果是从前,可能,她应该做的事,便是该下厨房去给婆婆和老公做饭了,但是今天,她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没有了那种激情了,随便吧,如果有一股子水淹没我,它自己喜欢向什么地方流,就让它流吧,千万不要用力去试图改变它的方向了,因为,你自己知道,你已经无心去改变了!
后来,苏映霜便和衣躺在了林天高的旁边,努力让自己也入睡了!
后来,她听到了厨房婆婆在炒着菜,再后来,她听到婆婆在客厅自己吃,再后来,她便听到,书房的门咣当一声,重重关了起来,她笑了,看来,这个屋檐下,已经是两种模式的斗争了,苏映霜自己深知,婆婆这里,她如果不去低头,这个婚姻,仅是苟延残喘,但是,她又笑了,仿佛,苟延残喘,正是她预知的将来,也很有趣味。
她躺着,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梦魇一般,半夜,林天高不停地喘,抽搐成了一个团,苏映霜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他狠狠拧着,她立即从这种梦魇的状态中惊醒了!
“你做什么啊?你拧的是我的腿!”她痛得叫道,又不敢大声,生怕书房的婆婆也起来了,她很恐惧在深夜,看到那个女人!
“去,走吧,我都这样了,跟着我,有什么好啊?赖着不走,早晚也要滚蛋的!”林天高絮絮叨叨的,苏映霜头脑嗡地一下,天啊,我都忘记了,警察告诉我,他沾过毒,原以为狱里已经被戒掉了,我真傻,沾了这东西,怎么能那么容易戒掉呢?
林天高整整折腾了一夜,不是咬被子,就是咬床棱子,最后,苏映霜瞅着他实在是可怜了,就给了他一条胳膊,骂道:“你咬吧!咬烂了,明天,你自己看!”
幸亏她这一晚没脱衣服,要不然,她知道,自己的那条胳膊一定是血淋淋的了!
林天高被驱虫折磨了一夜后,到凌晨的时候,才消停了,第二天起来,反倒跟没事儿人似地,爬起来看看躺在身边的老婆,说:“你流氓啊,谁让你躺我身边的,昨晚你有没有非礼我?”
苏映霜瞅瞅他那样子,有些怪异,却非要佯装洒脱般,心里难过,脱了上衣,露出胳膊,说:“你看看,是谁流氓?”
林天高一瞅,果真是淤青一片,一团一团散落在她的细胳膊上,瞧着可怜,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昨晚自己一定是丑态百出了,但他不想对她表白什么,依旧说:“你他妈是不是晚上出去梦游了,谁知道你那是哪儿搞的!去自己上医院抹点药去!”说罢,他觉得很没面子,站起来就打算上班走了。
“你站住!”苏映霜猛地跳了起来,揪着他的衣角不放。
“你干什么啊?放开!又给你脸了是不是?”林天高故意发狠说道。
“你今天跟我上医院去!”苏映霜板着脸,说的异常坚决。
“干嘛?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哪有工夫陪你!”
“不陪是吗,那你别后悔,我马上就去自杀!林天高,我说道做到!“苏映霜也来狠的了,她相信,林天高不会让自己死的!她瞪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确实也下了狠心,如果你非要走,我就一定给你割腕看看!
林天高果真被她这副样子唬住了,他嘿嘿笑着,说:“你狠!走吧,用这手腕勾引你男人啊!”说着,拽着她的胳膊就走,“哎吆。”苏映霜心里很得意,尽管被他的大手按的淤青的地方生疼,她就叫了一声,便忍着了,跟着林天高慌忙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