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表白中终于停驻,望着她在柔弱之后依旧坚毅的脸庞,不由心里揪心的痛,“好,我尊重你,走吧。”他忧伤道。
车子,从道边缓缓驶向马路中央,他迅速加油,疾驰而去,她的泪,已浸湿满面!
这天,监外分外空寂,她走向通往大门的路上,不停回头,下车的那一刻,夏如清犹豫了,终而,他说:“霜,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我的出现影响了你们!”
她哭着走了,关门的时候,她也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庞,亦是泪流行行,她多想即刻回身冲向他的怀抱,说:“清,我爱你,我想嫁给你!”
可是,她感觉自己已经永远难以说出这句话了,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原来都不属于我,苏映霜终于掩面转身,停在大门口,遥望着那辆熟悉的车子,泪水模糊了双眼,车内,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已悬在空中,霜,回来,回来,我一定娶你的,我爱你的!
一秒,一秒,一分!
她无法继续再看那辆车子,上苍,缘何给我这不能全美的感情,缘何?!
在夏如清抖着心泪眼遥望她的时刻,苏映霜猛地抽身,跑进了监狱的大门!
她如烟背影,就这么抖索间就瞬间消逝了,夏如清的泪水,亦模糊了双眼,那一瞬,他感觉此生,飘飘荡荡,便追着那璀璨罗伊的身形,不知所错了!见你之时,你如白霜,离我之际,你如凌波,飘忽的不是你,而是我的心!伏在方向盘上,他满腹心绪,害怕看到即将从监狱出来的一对身影,七尺男儿,竟伤情涕泪,泪襟浪浪!
梁律师办事很周到,苏映霜进去的时候,狱长已经认出了她,签好几番字后,狱长说:“林天高真是娶了个好老婆了,这么高的保释金,都不打磕,其实也就没多长时间的事了,原则上说我们不批这种案子保释的,不过呢,因为上面了解案情基本明了了,你们也是托了大关系吧,嗨,也难说,老公在里面多呆一天,心里就难受一天,呵呵,好了,齐了,你老公马上就能回家了,等会儿,他马上出来!”
苏映霜听了问道:“多少保释金啊?”
“您自己交的不知道吗?呵呵,高兴的糊涂了吧?也不高,一万块在你们白领阶层算不了什么,可对于我们来说够卅个月干活了,甭管多少,可都是您的一片心那!”狱长笑着说的当间,林天高已经出来了!
苏映霜知道,这一切都是夏如清在暗中办理的,瞅着林天高的时候,眼泪就又涌出来了,狱长说,“别哭,别哭,好事!”苏映霜连忙擦干了眼泪,站起来迎着林天高。
曾经的魁梧身材,明显小了一号,脸色肃静,看到苏映霜,没有一丝的笑容,皆是冷漠,站到她面前,绷着脸,她试图去伸手拉他的胳膊,还未抬手,他就冷冷说:“你来干什么?!”
林天高这一句话,把苏映霜噎的窝气,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狱长说:“林天高,你真是有福气,这么好的老婆,快走吧,这地方有什么恋恋不舍的!”于是,二人便一前一后向外走了,这段路,太长,林天高出的大门后,突然说:“谁让你保我出来的?”
苏映霜心里一惊,不敢言语,回头等着他,林天高继续说:“我都习惯了里面的生活了,谁让你乱花钱的?”
二十多天了,林天高感觉自己麻醉于即将死亡的快感了,不知不觉,毒瘾太深,而心魔太重,更多时候,自己在给自己下了无数魔咒,直令家不再家,人不再人,此生一遭,走了,抛了,就算完了!走了自己,所有曾经的夹板气,都不复存在,留给老妈的孝,是立场鲜明地驱逐与老妈不合的女人,甭管他妈的是谁!留给老婆的情,是尽快和你离婚,离了,就能找她的幸福了,没了我的存在,你们也就闹不起来了,散了好,一身轻!好多个夜晚,他躺在地上,一边尽受着毒瘾的痛楚,一边胡思乱想,哈哈大笑,继而能偷偷流泪!
苏映霜望着丈夫狼狈而萧条的样子,心里也难过,便说:“在我看来,这不叫乱花钱!”
林天高瞅了瞅她,心里咯噔一下,好好一个人,也是瘦了那么多,不过,站在一边,似乎更是别具招人怜爱的风韵了,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看到眼前一枝红杏正悄然爬出墙外,心,立即被刺痒的难受,他问道:“你不是没有钱了吗?”
“唔,你别管了,我和别人借了点,走吧,你回哪儿?”苏映霜问。
“什么回哪儿?回家啊!怎么,刚出来就嫌我了,家都不让回了?”林天高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说的家,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所以我才这么问你,你回哪儿,我就送你回哪儿!”苏映霜想着就生气,没好气地说道。
“走,先回家再说吧,奶奶不是在吗?”林天高似乎不大相信她一般,“那我送你吧,”苏映霜前面走着,林天高后面跟着,刚走了几步远,林天高觉得远处的车子不对劲,站住了喊道:“你的车呢?”
“走吧,我车子坏了,没修好呢,天天爸爸帮忙来接你的。”苏映霜说道,心里觉得很没底,生怕言谈中被林天高看出什么端倪来。
谁知林天高根本没多想,就说,“那走吧。”刚没说完,自己就大步朝夏如清那辆越野车走过去了。
车内,夏如清看到这二人相继出来了,直到人走到了跟前,他方才从车上下来,好在林天高夫妻俩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夏如清感觉自己的心态会好很多,他笑呵呵地喊了声:“兄弟——”,只见林天高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不用你来的,她就是爱麻烦人。”夏如清看看他,仿佛根本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便忙说:“她那是心里装着你,不麻烦,上车吧。”
苏映霜惊讶地瞧着夏如清,他居然可以表现的如此冷静,与刚才分别时判若两人,林天高自顾坐在了车子前面,苏映霜便坐在了后面。起步不远时,苏映霜便提示夏如清,“回春泽园吧。”夏如清愣了一下,本来直直的马路上,他愣是无故打了一把轮,车子在大路上画了一个S形的大龙,苏映霜坐在后排,不禁微微倾倒,险些磕在车门上,透过反光镜,夏如清已经看到,他心内一动,不假思索便急切问道:“是不是磕着了?”
“唔,没有没有,没事,天天爸爸,你开吧,慢点。”苏映霜连忙说,话一出口,她自觉自己心都突突地跳着,偷偷瞅瞅林天高坐在前面,一语不发,冷漠不已,便不敢再说什么了。一路上,车子就这么沉默开着,走到半路,夏如清摸出两根烟,递给林天高一支,自己也点上了,林天高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上次你给我的那盒烟很上瘾。”他说道,一边把车窗打开,一边点上了。
夏如清心里一惊,“上瘾啊?爱抽我回家时给你多带点,可能是尼古丁含量高,不过那烟少抽点好,我也是晚上熬夜睡不着的时候才抽。”
“哈,对我来说,恐怕尼古丁不算什么了,不用带了,谢谢你了。”林天高说道。
“行,需要的时候尽管和我说。”夏如清朝林天高扭头说,捎带瞥了眼反光镜,正好,苏映霜朝前看,盯着镜子,二人对视一下,苏映霜迅速抽离了自己的目光,夏如清倒是停驻一刻,然后才边说边把目光抽离开了镜子:“回来,有什么需要的,多和大家说说啊,苏映霜是不好意思开口,总要我们上赶着,呵呵,这回兄弟你回来了,可千万别客套了,两个孩子都那么有缘,咱们就是亲戚了,孩子们多在一起玩玩,也高兴。”
“哎,哥哥,你太客气了。”林天高许久没有和人攀谈了,抽上烟后,话多了点,“嫂子我们还没见过呢,有机会嫂子来北京,咱们一起聚聚。”
不提“嫂子”还好,一提这俩字,夏如清就心里立即绾了一个结,被戴绿帽子的感觉,堵在心窝里,比吞了苍蝇般恶心,心里不舒服,瞅瞅林天高,方暗中平衡点,但自己也偷偷哑然失笑,觉的这世界真是可笑,绕来绕去,你给他戴了一顶,另一个他又给你戴了一顶,自己是真爱现在仍属于林天高的这个女人,只要她答应,他就可以给她婚姻,可是,尹梦竹呢?夏如清愤愤地想到,就香港那个副院长,人家的老婆一等的能干优秀,尹梦竹怎么能够鸠占鹊巢呢?他不由痛了!痛不是因被伤而起,确是因假情而来,若把真情换假情,他都为尹梦竹而痛!
“啊,行啊,等有机会吧,”夏如清压抑着心中的刺痛,浅浅一笑,敷衍说道,坐在后面,苏映霜不言不语,林天高这个问题也让她提着心等待着夏如清的回答,此语一出,她的心刷地沉了下去,他没有回绝!尽管语气不很积极,但是,能够把承诺把自己的老婆带出来介绍给大家,已经给了她不小的伤害了!
车子一直驶到了林家楼下,林天高很快就下了车了,苏映霜迟疑了一下,也下去了,但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瞅着林天高,“走啊!”林天高瞪着她,说道。
“唔,我能进去吗?你要不要再问问你妈,”停顿了片刻后,苏映霜说道。
“先进去再说吧!”林天高绷着嘴,冷冷地说道。
怀着忐忑的心,苏映霜迈开了步子,回头看看夏如清,他漫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猛地开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