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清的心马上沉了下来:“霜,在你心里,真的那么怕他知道我们吗?”
苏映霜垂下了弯弯的睫毛,半天不语,夏如清心里火了,他压着火说:“你把我说的也太没控制力了吧,我好歹也是建筑界能数的上名儿的人,我会那么容易失态吗?”
苏映霜瞧着他那模样,也笑了:“要不,你送我去,我自己进去接他。”
“霜,天高也是我朋友,我去了,也很合适的,我是不放心你。”夏如清怜爱地看着她,苏映霜心头一热,说:“唔,那好吧。”
两个人便决定一起把琪琪和天天分别送到幼儿园,然后就直奔监狱。路上,琪琪问苏映霜:“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苏映霜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那我想让他星期五来接我。”
“恩,好,妈妈和他说,你去了幼儿园要开心啊。”
天天在一边,也凑着说:“爸爸,我也想妈妈了,现在给妈妈打个电话吧,我好久没有和她通话了,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夏如清说:“妈妈正在忙,别打扰她了。”
天天也不开心了:“琪琪爸爸都能回来了,我妈妈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北京啊?她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夏如清说:“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妈妈忙,男子汉不能恋家,你又忘了吗?”
苏映霜很惊讶,看着天天委屈的小脸,她说:“你就给他妈妈拨一个电话吧,孩子想她了,工作放一下没关系的。”
“你知道什么!”夏如清发火了,苏映霜一瞧,不语了,便对天天说:“宝贝儿,去了幼儿园,小朋友想你了,等妈妈工作结束了,让她给你学校打好不好?”
天天哭了:“阿姨,我妈妈是不会给学校打电话的,”
苏映霜更加惊讶了,她觉得夏如清这个香港的老婆,实在难以以常人的思维来理解,换做是她,反正,做不到!她不知该怎么劝慰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夏如清在一旁说:“天天,记住爸爸的话,要坚强,学本领,想做的事情,都等你自己长大了去做,明白吗?”
天天咬着小嘴哭着说:“知道了。”
那一瞬,苏映霜很震动,她偷偷看看夏如清,他的脸色呈现了扭曲状的愤恨之态,盯着前玻璃窗,麻木地前进着,苏映霜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开车别走神,车上坐着孩子们呢!”
若不是苏映霜这提醒,夏如清真难以扼制自己的愤怒情绪,尹梦竹从夏天的时候,满打满算就是给孩子打了三个电话,而且,总是自己被天天吵得忍不住了,先拿起电话的,她的心思恐怕都是她的科学院,和科学院的院长了!夏如清感觉自己憋在心中的那一团恶气,根本无从发泄,因此,他早已发誓,从此决不再给她主动去电话,他要彻底忘了那个地方,而且,希望儿子最好也能够忘记!
车内发生了这件事后,几个人都是沉默了一路,直到分开!苏映霜不忍心孩子们,分手时,总是亲亲两个孩子的额头,然后说:“宝贝儿,开开心心啊,下次阿姨病好了,带你们出去玩。”两个孩子听了后,方才露出了笑容,夏如清在车上看着这一情形,难过不已,如果,如果她是他们的妈妈,那该多么美好啊!他不由微微叹气。
送走了孩子们,就剩往监狱开了,夏如清一路都慢悠悠开着,苏映霜心里却直着急,她悄悄看了看腕间的表,快要中午时分了,瞅着夏如清还是不紧不慢地,便试着问道:“清,那里中午下班吗?”
夏如清感觉自己就是不愿意踩那个油门,奇怪了,今天马路似乎一路畅通,平素里你若是看到了国贸大楼,从桥东开到桥西,就恨不能打出一小时的富余时间,夏如清这么一想,便所问非所答:“今天怎么也不堵车啊?”
“清,我问你的话你没听到啊?”苏映霜急了:“是啊,不堵车,我们快点开吧,不然,中午那里下班了,就麻烦了。”
“这么急啊,想他了?”他试探地问道,一面回头悄悄瞅了她一眼。
“净瞎说,匆匆忙忙去了,赶了个人家休息,多熬人啊。”她不敢说急着让林天高出来的话,生怕刺激了他。
“唉!”
“怎么啦?叹气什么?”
“你不知道,我好想让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而你,永远就在这车子上,再也下不去了。”他说道,然后,呵呵笑了笑。
“净说傻话了,但凡世上的路,只要确定了目的地,哪有没有尽头呢?”她想了想也偷偷看了看他,试探问道:“天天妈妈,什么时候来啊?”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她,说:“你在乎她来不来吗?”
她红了脸,说道:“我在乎孩子想妈妈啊。”
他直勾勾盯着她的脸,都不顾前方的路了,干脆急速停在了路边,后边的车子嗖地超了过去,司机从车窗冒出脑袋,瞧着那样子,嘴巴不停动着,是在骂他呢!
“你干嘛啊清,这么危险!”
他猛地把她一把楼了过来,她惊愕了,身体软软靠着他,瞅着他,微微说道:“开车吧,清。”
他堵着她的嘴,狠狠吻了起来,然后说:“霜,他出来,你就告诉他离婚,我们给他无罪辩护,好吗?”
她久久没有说出答复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她心里知道,在林天高刚刚迈出那禁闭的大门外,自己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提出这个要求的,否则,她自己绝不能原谅自己!
“清,这,今天先不谈这个吧?”她低声说。
“你不愿意离开他是吗?你还爱着他!”他忧伤地说道,猛地撒手,放开了她,苏映霜蓦地吃惊,“清,让我想想吧,现在,真的不能给你答复,好吗?”
他猛地又抓着她的手说:“如果,如果我说,我为你,可以马上回香港办离婚手续,你能不能和他提出来呢?”
他眼前想到了刚才孩子们可怜的情形,觉得这个贤惠的女人,才是自己应该挽留的目标,为了孩子,他突然想到了这个方式!
她看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表达了一个男人叙述不清的爱恋和哀怨,那一瞬间,她甚至很可怜他,他也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每天奔波后,开门可以看到妻子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而孩子们,嬉笑着说:“爸爸,回来啦。”
他没有拥有,从她认识他那一天起,她就感觉,他一定没有这一切,每一次,他看着她的神情,不只是火辣辣的爱,后面还包涵更多的难以割舍掉的眷恋,她的心,早已知晓。
可是,她还是不能答应他,这一点,她不能欺骗他,她必须首先救出自己的丈夫,然后帮他戒了毒,以后的路,她自己,都不知!
“清,你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拐了个弯问道。
“不能,霜,但我现在告诉你的是,我不是因为我们不能在一起,才对你讲这些话,从最初我都是对你,说不清楚的感觉,从幼儿园大楼下我向上看你的那一刹那,你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间生存了,说不清楚,就好像,进入到一种飘忽的空灵的地带中,心,就跟着你走了,好多次!你一定会笑话我,可是我今天彻底告诉你,我不是说笑话,不是说故事,我们俩相遇是那么的奇特,你磕了我的车,又逃了,像个灵巧的兔子,那么可爱,深深地钻在了我心里,我早想对你说一句话,那句话,是我梦里说过无数次的,就是,霜,我爱你!”
她听着,开始战栗了,他的话,向天边传来的讯息,牵引她的思绪回转到自己与他相识的一幕又一幕,包括离愁,包括误会,包括恋恋不舍…..
他又说:“我很卑鄙我知道,这段时间,天高不在的这一周,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尤其是昨天白天,两个孩子都回到了家,你也在,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一切,一定是个梦,我和你,就是梦里的主角,可是,我难过的要死,因为,它真是一个梦,第二天,梁律师就来电话了,说天高要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为你高兴,可是,我又是那么的痛苦,我很自私,但我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做到无私,可能我现在和你提出来这个要求,是过分了,可是,我知道,我想给你幸福,你和天高,以前的生活我都很清楚的,你的婆婆,我还叫她一声关阿姨吧,给了你太多的苦,天高是个比较弱的男人,以后你还会受更多的苦,所以,我恳求你为了你自己,自私一次吧!”
她已经流泪不止了,他说到了她的痛处,他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她最深的伤疤!
他叙述之时,动情掘底,她倾听之时,柔肩微抖,真正初见惊艳,再见依旧,若非如此纠葛,又若相识如初,她,便当以这晦暗婚姻结束此生!他的这番话,给了她被爱的幸福,而,这份爱,如今却依然无以承受!
望着她依旧抖动的瘦弱肩头,他恨不能将她噙入口腹,却忧烫化了她,“霜,宝贝儿,答应我吧,也答应你自己,我已经审视了自己,从内心深处走出来,你根本不知道,我抛弃了如何的痛苦,那些如尖刀日日刺痛我血淋淋的心脏,直到觉得你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所有承受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唯有对你,是一切都不能掩埋的爱,我知道,前世我欠了你,所以,今世你来索还,不管曾经,还是未来,如今,我完全能够接受曾经,也希冀未来,我知道,你的心,一定从来洁白,曾经,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离开他们吧,他和他的妈妈,应该反省自己了。”夏如清搂着她的肩头,不断说着。
苏映霜听着,哭着,觉得他一定是为自己抱不平,她何曾能够想到,夏如清说话之时,已经思维了自己死去的妹妹,对于关老太太和林天高,他觉得恨若减轻一份,就必须要他和他妈妈的深刻反省来弥补,妹妹已香魂不再,此刻怀里这个女人,已不仅是他心中最爱,她同期携带了妹妹那一息魂魄,在轮回着令林天高和关老太的罪过!然而,这其中的思维,她又焉何得知?
她柔柔地靠着他厚重的胸膛,这一刻,有多贴心的关怀,身边这样一个男人,能够想到自己心灵深处,纵给了他一切,她觉得此生都已无悔,她不要承诺,不要结局,有了他这番真心告白,已经足已,这生为谁而生?她亦混沌,未来之路,延伸何方,更加混沌!
“清,我知道你了,我爱你,相信我!”在恸动之后,苏映霜说道,几乎是悲悲戚戚了,“开车吧,今天,我们还要去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