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月光照了一地清幽,洒在淡紫的裙摆上,犹自添了一份光彩罩在身上,婉菁飘然若仙子下凡。
近水楼台,到得坤仪宫时,其它人等尚未到齐,家宴已设在坤仪宫的沁心殿,宣统已携了齐纹绮齐齐坐在偏殿的案榻上,正品着茶茗。
乍望着沁心殿紫檀香木的方桌上已摆好的茶点,却未见人影,婉菁忽觉心不安生,对玄拓柔声道:“澈,人还未齐,我想先出去走走,呆会儿再过来。”
玄拓凌厉的眼神一扫她平静无波的的面容,“去吧,早些回来。”
殿堂上,清骁立在他的身后,玄拓坐定在檀木方桌后,幽然望着婉菁与小玉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眉轻皱,举起手中杯,茶一口饮尽。
不知不觉间,人已渐渐到齐,只听得殿内朗笑声不绝于耳,十几位皇子早已坐定在桌前,悠扬的丝乐回荡在殿前,夹杂着兄弟间的寒暄与问候,却独不见玄卓的到来。
而婉菁却也并未回来。
……
不知为什么,婉菁只要想到让她与玄卓和玄拓同处一地,她就慌张的很,很想远远的逃离,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躲在一隅。
“小玉,你在这侯着吧,我随便走走就回来了。”
说话间,婉菁人已走出了坤仪宫,脚下自然而然的前行,仿佛知道她的心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一处池塘,而塘边正是随风摇曳的芦苇,莹莹月光洒在芦苇上暖暖的映在水中,鳞鳞的水中倒影恍若梦幻般的美丽。
婉菁抱着膝坐在草丛中,凝望着月光下的一池碧水,神思迷离的想着心事。
想起玄卓,不期然的就想起婉璃,她要嫁给卓了吗?
太央池中,卓告诉她他要选妃了,这样说起的时候,忧伤眸子里哀伤不比她少。
当她告诉他,玄拓是君子而未染指于她时,他似乎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是,这的确是真的,这是不可辩的事实,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知道。
风吹起额前鬓发,忽觉一股熟悉的气息悄悄的迫近,是玄卓,婉菁转首正对上那张朝思暮想的绝美俊颜。
“菁儿,我就知道你会在这。”玄卓狂放的气息氲满了柔情,定定的凝视着婉菁的眸子眨也不眨。
“我只是不巧经过这里,所以就小坐了一下,卓,我要回去了。”沁心殿上人大概都到齐了吧。再不回去,极不不妥。
“如果我娶了婉璃,你会不会介意?”玄卓忽的说道,话题又回复如太央池。极少见面的机会,他不得不说。
……
她无语。她介意也不介意,她介意她已无法再成为她的妻。既如此,她又何必介意谁来做他的妻子呢?不是婉璃也会是别人。他,不可能无妻而终老。亦如她,她有玄拓为夫君。
“卓,如果将来他真的放手,我们还能回到最初吗?”她轻言,只觉自己是个不贞的女子,却只想为爱而做扑蛾。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不是她期待的玄卓的回答,而是一抹凉彻心扉的冷声,这是玄拓。
她起身,回眸而四目相对,她却淡然了,他知道了更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我与你的大婚。”
“你……你……”玄拓的舌头第一次打结。虽然他早知道她与卓曾经相恋,也亲手为他们制造了在太央池的独处机会,但是由婉菁亲口说出来,他却受不了了。
他自己的无视可以,但婉菁对他的无视却让他火大了。
“我们回藕荷宫。”拉着她的衣袖转身离去,只留下玄卓一个人立在芦苇边。
今晚,你是一株薰衣草。会淡去所有的黑暗。犹记得藕荷宫前的宠溺,如今,她已不是这十五月夜的光明,她给了他如坠地狱般的痛苦。
挟持着她回到了藕荷宫内,婉菁悄无声息的坐在床侧,此刻她还是噤声不语为好。玄拓睹气的坐在雕花的木椅上望着菱窗外的轻幽的月夜,久久,亦无声。
忽而,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侍候宣统帝的小容子已至门前,“王爷,圣上听说王妃身体不适,王爷陪王妃回了藕荷宫,特别遣了小人送了些合心糕、荔枝酿、素什锦、炸春卷等各色点心给王爷和王妃品尝。”
“有劳公公了。”婉菁不自然的谢过小容子,着小玉看赏,人便退下了。
屋子里恢复如初,又是一片冷寂。
“你,好自为知。”甩了衣袖人已踱出室内,只余婉菁悠然喟叹长夜冷月。
盈盈地望着玄拓刚刚落座的长椅,忽而发现那椅下有一块揉成团的小纸团,这,难道就是傍晚从鸽脚下取下的那张吗?
婉菁好奇的起身,轻展开,读毕,却笑不出来,只有悲凉无限压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