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主说道:
“此甲单独陈列之时,光芒万丈,一但被人穿在身上,就会隐去光芒,非常适合沉稳内敛的成功人士穿着。至于宝甲的功用,公子在以后自会慢慢体会得到。”
张开天愕然道:
“老庄主的意思是。”
老庄主说道:
“宝甲赠英雄,此昊天甲非公子莫属,还请公子笑纳。”
张开天摇了摇头,伸手便去解甲,同时说道:
“无功不受禄,在下怎么可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老庄主轻一抬手,说道:
“老夫虽然是个江湖人,但同时也是一个生意人,主动赠甲,自然是为了更大的回报,不过其中原委,可能要请公子细听,公子请坐。”
张开天坐在椅上,老庄主轻叩两下桌子,立刻便有一位中年妇人缓步自内室而出,她手中端着香茗,上前替张开天斟茶。
老庄主说道:
“贱内余氏,别号紫荆夫人,这位是侠尊掌门,张开天张公子。”
紫荆夫人向张开天微一点头,张开天亦欠身回礼,说道:
“斟茶这种事,何需夫人亲自动手呢?”
紫荆夫人道:
“张公子是人中龙凤,区区小礼,公子自然是受得起的。”
老庄主说道:
“好了,紫荆,你到门外看着去,别走漏了风声。”
紫荆夫人缓缓点头,退出了门外。
老庄主接着说道:
“宝甲山庄存立于世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之所以能够维持兴盛,在江湖之中立足。其一在于保持低调,绝不谋求霸业绝不强出风头而引来祸患。”
张开天点了点头,对此他早有领教。
老庄主说道:
“其二便是寻求强大的盟友,以宝甲换保护,过去千年,我们的盟友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云州晨曦。”
云州晨曦是云州第一大帮,宝甲山庄与他们结盟,自然是上佳选择。
老庄主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瞧了张开天一眼,说道:
“但从今年开始,我们不打算再和云州晨曦结盟,想将结盟对象,转为张公子领导的侠尊。”
张开天心中一沉,但面对老谋深算的老庄主,还是克制住没有在面上露出来,两人目光交错,似在探询彼此心中所思所想。
过了一会,才听张开天说道:
“云州晨曦仍是天下第一大帮,老庄主此举恐怕有些失算了。”
老庄主摇了摇头,说道:
“梵腾已老,梵霄已废,梵璃梦不过一介女流,难成大器。而与此同时,放眼天下,侠尊人才鼎盛,又有公子这样的领导,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张开天细细咀嚼着宝甲山庄老庄主的这几句话,心中无由泛起一阵悲哀,他敏感地想到,就算自己和梵璃梦关系怎样好,怎么样愿意维护和平,但在侠尊和云州晨曦两大帮派之间霸主替换的关键时刻,两边还是不可避免要走到彼此的对立面上。
老庄主说道:
“老夫说了这么多,公子的意思是?”
张开天说道;
“兹事体大,我想回去之后再和帮里的人商量一下,再做决断。”
老庄主意味深长地说道:
“家中虽然千口,但主事只有一人,大伙儿商量来商量去,无非还是要公子决断。本来我们可以静待公子的回话,但老夫的身体……却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寒山七友之首的任春秋前日已经到了这里,一直要求与我见面,我以身体不佳为由一直拖着,若是公子不愿意或者要延时,那我也只有请任先生出马,帮我解决迫在眉睫的大事了。”
寒山居于云州东北,离此鸳鸯镇可谓千山万遥,而他竟能提前赶赴此地,足在此人敏锐的战略眼光和独到的战术思维,其人野心勃勃,虽然隐居良久,但还是一心要干一番大事。
宝甲山庄在云州据点众多,若是被寒山派捷足先登,对于侠尊发展空间,亦是一种挤压。
张开天虽然不愿与人为敌,但也不愿失了先机,便说道:
“既然如此,侠尊愿意与宝甲山庄结盟,一力维护宝甲山庄的安危。”
老庄主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宝甲山庄精心打造成两百套战甲,也将于克日送至弥山寨侠尊总坛。公子,请茶。”
两人相视一笑,张开天端起茶杯,美美饮了一气茶水,只觉入口香咧,不同平常,不由向茶杯中多瞧了几眼。
老庄主说道:
“此茶名叫苦龙井,入口虽香,但苦味绵长,没有数个时辰绝不能消散。”
“是。”
“此茶之道,如同育子,当初得子之时,以为得到至宝,无不欣喜雀跃,但后来抚育教导,却是人间十分辛苦之事,且至死不能脱心,正如苦味长留口中一样。”
他以茶喻人,必定还会有下文,张开天一边品茶,一边静静等待。
果然,老庄主轻咳一声之后,接着说道:
“我有两子,长子云涛,次子云飞,在我百年之后,我的基业,必定是由他们二人之一来继承。”
张开天说道:
“我虽然与他们交道未深,但从表面来看,云涛沉稳内敛,云飞聪明能干,都是合适人选。”
老庄主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公子过誉了,云涛虽然沉稳,但却懦弱,又惧怕担责,庄主之位若是由他担任,大权必定旁落。相对而言,云飞虽然冲动豪气,但却颇有担当,若是能加以磨练,他日必定成器。”
张开天说道:
“所以老庄主是属意岳云飞了?”
“不错,”老庄主说道:“所以我才请公子要在我死后监督权力交接,以防有人兴风作浪。”
他手腕一转,自手上取下一物,递给张开天,张开天瞧去,乃是一串念珠。
老庄主说道:
“此物乃是老夫长年随身之物,请公子谨收,彼时若有争执,还请公子以雷霆手段一裁。”
张开天接过念珠,慢慢说道:
“此乃庄主家事,张某一介外人,如何能够作主,不如请岳二叔敬亭主持大局,比我出面要更加稳妥。”
老庄主面上浮现笑容,道:
“他自然是要主持大局的,但若是他存心偏袒云涛,便要请公子出手了。”
“是。”
老庄主安顿完了大事,心情放松,但却突然咳嗽了起来,张开天急忙上前,就见他手中捂着一滩鲜血。
张开天急忙说道:
“老庄主,你病的很重,我随行的欧阳永是医药圣手,让他来替你瞧一瞧吧?”
老庄主又是一阵猛咳,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摇摇头。就在此时,紫荆夫人匆匆推门进来,从张开天手中接过了老庄主,对张开天说道:
“拙夫之病,也不知道延请过多少名医,终是年老衰竭之症,仍是华佗扁鹊在世,也绝难有效了。”
张开天默然,紫荆夫人又道:
“拙夫需要休息,公子请自回,奴家就不送了。”
张开天点了点头,缓步走出门外,轻轻闭上了门,刚才一幕,如同书页一样一幕一幕翻过,老庄主安排后事,可谓是煞费苦心,但他的计划,能够如期实现么?
他满怀心事,走出小院,却不防一人说道:
“公子出来了?”
张开天抬眼一瞧,只见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宝甲山庄的二庄主,岳敬亭。
张开天手中还握着老庄主岳敬山所赠的念珠,见到岳敬亭,指尖微一用力,将念珠挑入袖中,接着说道:
“是,二庄主一直在这里?”
岳敬亭敏锐地查觉出他话中的挪喻之意,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昊天甲已经穿在公子的身上,看来侠尊与宝甲山庄的同盟已经结下了。”
张开天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那件昊天甲自己穿在罩衣之下,岳敬亭仍能一眼看出,足见他在制衣造甲之上的功力。当下说道:
“是。岳二庄主好眼力。”
岳敬亭走上前来,缓缓说道:
“眼力好有什么用,生为二弟,一辈子便带着一个‘二’字,就算你功劳再大技力再高,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主人。”
“二叔这话,似是话中有话?”
岳敬亭说道:
“公子刚才听大哥说了许多,可否也听在下说几句?”
张开天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行。
岳敬亭说道:
“大哥偏爱幼子,意欲将嫡位传给云飞,刚才你们所谈,必定也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吧?”
张开天点了点头。
岳敬亭接着说道:“云飞性格偏狭不能容人,又急功近利,山庄落在他的手上,早晚落败,且自古废长立幼是取祸之道,大哥被紫荆夫人迷惑住了心智,所以才出此下策。”
张开天说道:
“在下有一事不解,你刚才明明自叹身为二弟永远要屈从在大哥之下,不能做一庄之主,如今为何又赞成立长不立幼?”
岳敬亭说道:
“我虽然郁郁了一生,但换来的却是山庄持续兴盛,个人的荣辱与家族的荣耀孰轻孰重,我心里自然有杆秤的。山庄让云涛来管,要比云飞管好的多,第一便是名正言顺,第二,云涛能容下弟弟,而弟弟却绝对容不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