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把梅家事情告诉父亲，父亲沉吟片刻，问她：
“你可知道两年前梅家为何罹难？梅双全为人耿直，为何无人替他申辩？”
她抄手站立，正色道，“莫离不知。”
莫父从书案上抽出一沓奏折递给她。
里面记载的多是些离经叛道的言词，总结下来，提出了几大政见，诸如整顿吏治、精减人手，取消世袭、削弱世家，寒士取士、能者胜任，集思广益、上达天听等等，还有具体到六部，像财政公开之类比较小的建议。
看完后，莫离觉得，虽然惊世骇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她刻意留心了下，那飘逸字迹下张狂的签名——祝明理。
“世家制度有世家制度的好处，取士制度有取士制度的好，”莫父缓缓道来，“只是时候未到，皇上手段还不成熟，不足以压制住反对力量，因而失败。”
“梅家一事与其说是冤假错案，不如说是政治角逐下的必然。”他说。
两年前，梅双全因为先行一步，不知道这件事情后续的发展。
参与改革的祝明理等人被定为从犯，以各种罪名问斩。有能力的，拖家挈口逃往别国；没法可想的，只好梗着脖子，往刑台上一站。
祝明理本来有机会逃离，但他拒绝了，托付好家人后，英勇就义。
“……反抗任何一种制度的路上，都由鲜血组成，你能一个个同情得过来吗？”
父亲的质问犹言在耳。
莫离觉得沉重极了。“世家”两个字像座大山压在她心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道艰难，人命贱如蝼蚁。她看到了一幕幕的场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易子而食，哀鸿遍野……人只有依附世家才能生存，世家之外，是若干个小家族，子子孙孙无穷期！
她惊出一身的冷汗。
“……改制度这件事情上，莫家持中庸态度。你可知中庸之道是什么意思？”
莫离木然地摇头。
“中庸之道，中正平和，调和折中，无过亦无不及。”
莫离很想说，“不对！如果我们都忍耐，就没人会反抗了！”
不过她为什么要说，她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这句话。恍惚中，她看见对面那清秀隽永的女子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姐，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