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送你一程的人。”月儿笑着在床边坐下,扣住颜若歆的下颚,渐渐用力,长长的指甲扣进颜若歆的皮肉里。
颜若歆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挣不脱。她笃定对方是会功夫的,若是想弄死她,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她索性也不再挣,忍下皮肉的疼痛,镇定地问她,“为什么?谁派你来的?”
颜若歆在宫外根本没有结仇,能借着她出宫,置她于死地的人,她只能想到宫里的那几个人。
“因为你该死!”月儿的面目越发狰狞,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个女人。
但,她不敢。她知道,若是杀了这个女人,她也别想活了。
是以,她已经想好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只要在去周国的途中,这个女人不慎坠崖,就怪不得她了。
今晚,她只是想出出气,看看这个贱女人到底是怎么勾走了宁王的魂。
如今,她不必问,也明白了宁王喜欢她的原因,跟随宁王这么多年,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宁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即便该死,也总该有个该死的原因吧!”颜若歆眉眼带笑,似并不畏惧眼前的一切。
“等你下去后,可以去问阎王。”月儿收回掐着颜若歆脖颈的手,一抖衣袖,将迷香顺出袖子,正欲将颜若歆迷晕,颜若歆便一提被子,遮住了她的视线。
随即,颜若歆一脚踢在了月儿的胸口上,跃下床,向门口跑去。
月儿甩掉被子,眸光一狠,五指弯成鹰爪状,飞身而起,扣住颜若歆的肩膀,便将她捞了回来,再次掐住了她的脖颈。
或许,她也可以先杀了她,再将她的尸体扔下山崖。
月儿眼中尽是狰狞的恨意和肃杀之意,她这才意识到这人定然不是别人收买的杀手,而是真的恨她。
“为什么恨我?”颜若歆艰难地发出声音,问道。
“他为了保护你,居然让我送你去周国避难。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月儿手上的力气松了些,狠戾地瞪着颜若歆,“凭什么我就该死?你这个贱人什么都没有为他做,却可以受到这样的保护?”
这些话,月儿最想问凌灏然要个答案。可是,她没有勇气问他,便打算在颜若歆死之前,找个答案。
“周国……”颜若歆略一思量这个两字,“周景澜”三个字便跃入了她的脑中。
“狐狸精,怎么不说话?没话可说了?”月儿越发激动起来,手上力道更重。
颜若歆再次被窒息感侵袭,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就是拖延,也要拖延到凌灏离来。
她又仔细想了想月儿的话,一字不落的想,忽然发现了关键性的字。
她说的是“送”,而非“接”。
也就是说,无论是眼前的女人,还是幕后的黑手都不是周国人。排除了周景澜,那和周国有着紧密关系的人,便只有一人——宁王。
而眼前的女人这般恨她,大骂她是“狐狸精”,显然与她是情仇。
那,这个女人爱的人便是宁王。
即将窒息之时,颜若歆被掐紧地嗓子里,艰涩地发出嘶哑的音,“你若……你若是杀了我……周皇子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月儿闻言,手上动作一僵,当即松了些力气,“你刚刚说什么?”
“咳咳咳——”
忽然涌入的空气,使得颜若歆难耐地咳嗽起来。
月儿被她咳得心烦,直接撤回了手。
颜若歆的嗓子可算好受了些,她才开口道:“你将我送去周国,不就是为了讨好周景澜?”
月儿心里大为惊诧,竟是有些后怕。送这个女人去周国是为了讨好周景澜?不是避难?
若是这般,她杀了这个女人,岂不是坏了宁王的大事?
她狐疑地打量着颜若歆,她的话,她虽信了大半,却仍是心存怀疑。
“真卑鄙,你这么做是想利用我,挑起周国与翾国的战争吗?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怎么将我从行宫里劫出来的?”颜若歆冷冷地盯着她,故意用惊呼质问的口气,将这事分析给月儿听。只有打消了月儿的疑虑,她才能有命等到凌灏离来救她。
“凌灏离的妃子都这么胆色过人吗?”月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颜若歆,眼中的狰狞渐渐褪去。
纵使,颜若歆的话不能尽信,但有了这一层可能,月儿也不敢再贸贸然地对颜若歆动手,免得坏了宁王的大事。
月儿唇角的笑意散开,她一抬手,一把粉末洒出,颜若歆的身子便软了下去。月儿将她失去知觉的身子接住,又拖回床上躺下。随即,她一按床旁的机关,颜若歆的身子便掉了下去。
翌日。
皇家队伍准时出发,凌灏离还是与翘璃韵乘坐一辆马车,而凌无双今儿答应了要陪太后,便没有过去陪颜若歆。
皇家队伍出城后,另一辆马车从翠怡楼的后门徐徐而出,向城外而去。
前边赶车的人一身粗布麻衣,头戴皮帽,右边脸上一片狰狞的烫伤,模样丑陋得让人不愿意多看。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仪容后的月儿。
此刻,马车里的人正是昨夜险些死在月儿手下的颜若歆。
颜若歆身上穿得已经不是昨夜的那身衣服,而是一身粗糙的布衣。她的穴道被封,不能说,也不能动地坐在车里。
但,她的神情,却很是平静。因为,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救她。
如今回想昨夜的那一幕,她还觉得惊险万分。她再有知觉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里。
过了昨晚那关后,颜若歆知道月儿不会再杀她,只看凌灏离能不能在她到周国之前,救出她。
肖月儿赶着马车,顺利地出了城。
为了赶路,更要防止与皇帝的车架撞上,她只能选择走小路,从树林中穿过。
因为路比较窄,又比较崎岖。是以,即便月儿着急,也很难跑得快。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密林深处,一张巨网忽然从天而降。月儿察觉到不对,仰头望去,不禁一惊,抽出腰间软剑对着大网砍了去,竟是未能将网丝坎坏分毫。说时迟那时快,月儿还来不及挥出第二剑,便被套入了网中,拉离马车。
随即,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落在了月儿的位置上,继续驱马向前。
车内的颜若歆隐约听到了外边的动静,随即又恢复平静,她便以为是马车刮碰到了什么的声音,没往心里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颜若歆听到车外传来水流砸落的巨大声响,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这时,车外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娘子,下车休息一会儿吧!”
颜若歆先是一怔,随即喜不胜收,是凌灏离,他来救她了。
须臾,车帘被一只大手掀开,手背上明晃晃地印着牙印。那还是她的杰作。
她唇畔的笑意散开,含笑的视线里映入他的俊彦,她的心一下子便安稳了。
他迈进车里,随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她僵硬的身子一软,便恢复了知觉。
“阿离……”她声音嘶哑地低呼他一声,刚欲站起,却因为坐得太久腿麻了,又跌了回去。
凌灏离伸手拉过她,将她捞进自己的怀中。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颜若歆的鼻子一酸,险些掉眼泪。
“没事了。”凌灏离抚着她的背,柔声地道:“下车,朕带你看看美景。”
话落,他将她打横抱起。她被他的动作吓得“啊”的一声,急忙揽住他的脖颈,以保持平衡。
他掀开车帘,抱着她跳下马车。她寻水声望去,便见不远处飞流直下,甚为壮观,微凉的水气扑面而来。
“阿离,这里好漂亮啊!”颜若歆转头看看他,视线又落回瀑布上。
自从幼年时入了颜家,她与一般的大家闺秀毫无差别,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接受教习先生的教诲。
今日难得亲眼看到与书上形容得一般无二的情景,她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是啊!”凌灏离扯下身上的大氅,扔到地上,抱着她在大氅上坐下。
她靠在他的怀中,这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闻到的。”凌灏离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半真半假地笑言。
“闻到的?”颜若歆失笑,不客气地在他的胸口上落下一拳,“你是小狗吗?还闻到的。”
凌灏离不怒反笑,道:“君无戏言,朕怎么会骗你?”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闻到的。”颜若歆大有较真的意思。
“朕一闻床上的女人没有你的香味,自然就知道你丢了。”凌灏离回得相当淡定,但听到颜若歆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什么床上的女人?”她目露凶光地盯视着他,像只小母老虎。
凌灏离一接收到如此危险的信号,马上老实交代。
“朕昨夜去你房中,本打算陪你到天亮的,却发现床上的人的发上并无你的香气。”
“不单单只是劫走了我,还安排了人假扮我?”颜若歆惊问。
至于凌灏离说的发香,这是一般人模仿不了的。
从她们幼年进入颜家开始,颜家就给她们每人配置了不同香气的香料,用来洗头,洗澡,一洗十年,这种香气早已经染进了她们的身体里,融进了血液中。
虽说,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但由于这股子从皮肤,发间散发出来的香气很淡,正常交往间,想发现也不容易。
要不然,宁王也不会遗漏了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