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孙公公又送上两壶酒,凌灏离一股脑地喝下,再看向颜若歆时,她已经轻瞌着眼,似睡着了。
凌灏离的唇角上扬,透着宠溺。他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近前,将她打横抱起。
身子忽然腾了空,颜若歆怵惕地睁开双眼,对上他的视线时,不禁一阵的窘迫。
她刚刚故意装睡,想借此赶走他。谁知道酒劲上来了,当真晕乎乎地睡着了。
凌灏离仿若没看到她的不自在,径自抱着她向正殿而去。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闭上眼,继续装睡。
他直接抱着她进了内室,动作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他看了一眼床上装睡的女人,便自顾自地宽衣解带。
她听到窸窸窣窣地宽衣声,不禁呼吸一滞。
须臾,他只着一身亵衣,在她的身侧躺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颜若歆的身子一僵,虽不自在得想逃,但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她也只能认栽,继续装睡。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忽视他的存在。她的酒劲泛起,渐渐地困意侵袭,她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睡得极为不安稳,夜半时分,她听到响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他疾步离开的身影。
须臾,她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他刻意压低地沉怒声。
这深更半夜,能让他如此急切,动怒的人也只有翘璃韵了。
果真,翌日清晨就传来了翘璃韵病重,腹中小皇子有可能不保的消息。颜若歆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翘璃韵病重,要滑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只是,这一夜还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就是皇帝连夜请了周景澜入宫。
按理说,翘璃韵病重,就是周景澜求见,凌灏离都没心情见,又怎会请他入宫?除非,周景澜有办法救治翘璃韵。
颜若歆的心莫名的不安,难道周景澜所谓的光明正大地带她离开,与翘璃韵的病有关?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一个能让凌灏离肯放她离开的可能。但,就算是凌灏离肯被周景澜威胁,以她作为交换。凌灏离又怎么可能容忍她这个羞辱了他的把柄存活于世?
只怕是等她一出翾国,便会一命呜呼。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自救,决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操控。
……
璃韵宫的宫人,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女,在璃韵宫的院子里排排站开,人人自危,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从昨夜守到现在,如今半点困意没有,只盼着璃妃与小皇子平安无事,如若不然,所有人都性命堪忧。
璃韵宫的内室,翘璃韵躺在床上,双眸轻瞌,气息羸弱。凌灏离坐在床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站在床旁的周景澜从盒子里取出一条瘪瘪的白色虫子。与凌灏离对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才将虫子放到了翘璃韵的手腕上。
“啊——”
翘璃韵惊惧地睁开眼,痛苦地叫声响彻璃韵宫。
刚刚还瘪瘪的虫子这会儿已经鼓了起来,周身都变成了血红色。待虫子的身体胀得鼓鼓的,又迅速瘪了回去。
如此反复,翘璃韵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冷汗从她全身的每一处毛孔渗出。
“韵儿,再忍忍。”凌灏离剑眉紧皱,神色沉霾,强行按住她挣扎的身子。
一番挣扎,嘶吼下来,翘璃韵整个人已经虚脱,气若游丝。
一刻钟后,那只虫子在变成通体黑色后,终于再也不动了。
周景澜用手帕将虫子捡起,扔回盒子里,对凌灏离道:“今日只能如此了,再继续下去,娘娘的身子只怕撑不住。”
周景澜的话音刚落,璃韵宫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凌灏离一皱眉,隐约听到了青巧的声音,他看向身旁的苏姑姑。
“出去看看。”
“是。”苏姑姑领命出了门,果真见到青巧被堵在璃韵宫的大门外,与璃韵宫的宫人起了争执。
苏姑姑的心里犯了嘀咕,这青巧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喜好惹是生非的主。这个时候硬要闯进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回事?”苏姑姑一声低沉地呵斥,让争执的双方当即都噤了声。
青巧见苏姑姑出来了,连忙提着裙子跪了下去。
“姑姑,我家主子早上醒来一直干呕,不舒服得紧。可是,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女都在璃妃宫里,奴婢万不得已之下,才来这里请人。怎知这些人便是闲着,也不肯去为我家主子医治。”青巧瞪了院子里的一众太医一眼,心里明知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却还是不由得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苏姑姑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青巧,她深知颜若歆的为人,若只是不舒服,她怎么会让青巧这个时候闹到璃韵宫来?
“你等在这里,容我进去禀报皇上。”苏姑姑说着转身,向璃韵宫的正殿而去。
苏姑姑进门时,凌灏离和周景澜已经移步到厅堂,内室的翘璃韵早已经昏睡过去。
“还需多久,她才能彻底的痊愈?”凌灏离问身侧的周景澜。
“若是皇上能满足小王的心愿,璃妃娘娘五日内,必能痊愈。”周景澜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表明自己的决心。
凌灏离的脸色一沉,还不待发作,苏姑姑上前一步,禀报道:“禀皇上,颜嫔娘娘今早起来不停干呕,不舒服得紧,青巧来为娘娘请太医。”
“怎会干呕?莫不是吃坏了东西?”凌灏离急问。
苏姑姑抿唇一笑,回道:“以老奴看,颜嫔娘娘许是有孕了。”
苏姑姑的话才一落下,两个男人的眸色都是一沉。随即,凌灏离大喜,吩咐道:“快,你领着太医过去看看。”
“是。老奴这就去办。”苏姑姑领命,退了出去。从外边将门关好。
凌灏离看向周景澜,冷笑着问:“皇子还执意自己的心愿吗?”
“皇上莫不是要反悔?”周景澜眯眸盯着他,沉声反问。
“反悔?这话从何说起?”凌灏离负手而立,不以为然地道:“朕昨夜派人将皇子请来时,好像并没有答应皇子之前的要求。”
“好!”周景澜残戾一笑,“今日不过是死了几只血毒蛊而已,小王还赔得起,倒是不知璃妃娘娘和腹中的皇子,这次可以坚持多久。”
凌灏离的脸色蓦地一寒,“真想不到堂堂周国皇子,竟如此喜欢做些趁火打劫的卑鄙勾当。”
“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周景澜并不在乎他的嘲讽,他知道他这次用这种威胁的办法带走颜若歆,定会与翾国结下梁子。是以,他也无需再客套什么。
“那皇子甘愿为朕养儿子不成?”凌灏离扬起唇角,讽刺地道:“她明知你在这,却让她的宫女大闹着来请太医过去。无非就是借此告诉你,她有孕了,不想与你离开。”
周景澜的脸色沉得发青,他未曾想到,这个聪慧的女子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绝他的念头。
她有孕与否已经不再是重点,重点是她想告诉他,她不想离开。
他的心念一转,怎么想都不甘心,不禁道:“我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皇上安排的?”
凌灏离不以为然地笑笑,“皇子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太后帮忙,去查探一番。”
周景澜的眸光微窒,知他这话意有所指,凌灏离已经知道了那日太后殿的事情。
他如今还深处翾国,很多事情不宜揭穿。他只得压下心口的怒意,道:“小王还有事,就不打扰璃妃娘娘安歇了。”
“那朕就不远送了。今日皇子施救之恩,他日朕定当奉还。”
凌灏离目送周景澜离开后,当即抬步出了璃韵宫。
……
绯烟宫。
“恭喜娘娘有喜了。”
太医跪在地上,满脸喜色地高呼。
凌灏离进门时,看到地便是这一幕。太医一见皇帝来了,又连连恭喜道:“恭喜皇上,颜嫔娘娘有喜了。”
“下去领赏吧!”凌灏离面无喜色地吩咐道。
太医被他的反应吓得直冒冷汗,慌忙退了下去,“是,臣告退。”
颜若歆对宫里的人一摆手,直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她才不急不慢地起身。
“臣妾见过皇上。”
凌灏离上前一步,蓦地扣住她的胳膊,咬牙质问道:“你是怎么让自己有孕的?”
他将“有孕”两个字咬得极重,听得她很刺耳。
颜若歆嘲讽一笑,“皇上是不是又在怀疑臣妾与人有染了?”
“朕哪句话说你与人有染了?”凌灏离被她的话气得神色一滞,“朕再问你一次,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有孕?”
“皇上曾经用的什么办法,臣妾便用的什么办法。”颜若歆回得轻轻飘飘的,好似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凌灏离的眸子被怒火烧得火红一片。
“臣妾只知道,若是被人当做货物一样地交换,那臣妾情愿去死。”颜若歆冷冷地盯着他,与他眼中炽热的怒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朕何时要用你作交换了?”凌灏离的俊脸铁青一片,被这个女人气得大脑“嗡嗡”作响。
原来,她就是这样看他的。
颜若歆看着他眼中的怒火,有那么一瞬的动容。
“皇上敢说就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
凌灏离被问得一滞,也便是这一滞,让颜若歆彻底地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只觉得刚刚那一瞬的动容,可笑之极。
“皇上若是觉得臣妾坏了皇上的计划,大可以现在就去告诉周景澜,臣妾还是个处子。”颜若歆自嘲一笑,眸中水光闪动,“所谓的有孕,不过是臣妾舍不得离开皇上,拿命去伪造的假孕。”
凌灏离眼中猛烈地怒火瞬间被她的一句话浇熄,他好似没有听清一般,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蓦地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紧紧地抱着她,让两人的身子贴得毫无缝隙,炽热的吻带着无尽的思念。他的吻,有些微地颤抖,那是一种不确定地小心翼翼。
而太过投入的他,并没有看到她的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