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甫睿翀来的那一日开始,他就料到了皇甫瑾也一定会来。
皇甫睿翀被他的反应气得半死,他还以为他会为了争取母后,想点什么办法。
原来,他的办法就是将母后还给父皇。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自己压下了。他的身份不合适,他不能做那种大逆不道,拆散父皇和母后的事情。
“我不会插手这事。”皇甫睿翀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母后回来了。”冯卫听到脚步声,提醒道。
于是,两人打住这个话题。
“我出去转转。”皇甫睿翀站起身,他知道母后回来了,就意味着幻影也回来了。
他惹不起,便只能选择处处躲着幻影。
冯卫无奈地摇摇头,他自然清楚为何皇甫睿翀这么急着躲出去了。
“幻影是个好姑娘,为何不考虑一下她?”冯卫忽然出声。
“我有喜欢的人。”皇甫睿翀回得干脆。
话落,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
须臾,周玉致与幻影出现在院门口。周玉致一看院中只有冯卫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桌上却有两个茶杯,不禁问道:“翀儿呢?”
“说是出去转转。”冯卫站起身,迎了过来,“你坐下喝杯茶,我去做午饭。”
“我帮你。”周玉致连忙道。
“不用。”冯卫拒绝。他怎么舍得让她干活,她那双从来没有沾过阳春水的手,他不舍得用。
他用二十年的等待,才等来今日,大概没几个人能明白他的心情——喜悦、不安、小心翼翼……
“嗯。”周玉致见他坚持,也没刻意要求,便拉着幻影,要到桌边坐下。
幻影却挣脱了她的手,声音冷冰冰地道:“我去找他。”
周玉致先是愣了下,随即点点头,“你去吧。”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幻影的身影便已经消失。
周玉致不禁在心里称赞,幻影这名字取的真合适。
幻影每次消失的速度,都让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
皇甫睿翀很郁闷,他觉得自己藏得已经很隐蔽了。为什么幻影还会发现他?
躺在树上的皇甫睿翀坐起,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居高临下的幻影,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以后会像喜欢毒一样喜欢你。”幻影答非所问,语出惊人。
皇甫睿翀的身子一个趔趄,险些从树上吓掉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惊魂未定地道:“千万不要。”
幻影拧眉打量着皇甫睿翀,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要她的喜欢,只要是她喜欢的,她都会很珍贵的,为什么他不要?
她的心里虽然不解,但脾性使然,她不愿开口问,只用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皇甫睿翀被盯得毛骨悚然,警惕地从树干上站起,一个飞身,向下跳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
幻影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一把抓住皇甫睿翀的衣领。
皇甫睿翀被一个女人这么容易就抓住了,一时间面子上挂不住,一个反身就对着幻影出了招。
幻影当即松开他的衣领,向旁边躲了去。随后出招,三招之内,便点了皇甫睿翀的穴道。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皇甫睿翀对着她大喊,他要疯了,他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会遇见幻影这个克星。
“是。”幻影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她很认真地答。
皇甫睿翀被气得就要吐血了,他觉得跟幻影这种不管你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的人说话,完全是浪费口水。
幻影不是不为所动,她只不过是心性太过简单,不懂那些个绕弯子,暗讽的话。
心性是简单了,霸气却比男人还盛。
是以,皇甫睿翀还真是遇见了一个极品女人。
“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皇甫睿翀耐着性子,忍下不甘和怒气,为了自己被气得发颤的可怜小心肝问道。
“你没有得罪我。”幻影很肯定地回,“但你一定要跟我生孩子。”
“你还真不是女人啊。”皇甫睿翀肯定地下了结论。
哪有一个女人总是将这种话挂在嘴边,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饶是幻影再单纯,她也懂了皇甫睿翀的话。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与她说话。
若不是他是她选中的目标,她早就抓了他,去喂蛇了。
她直接忽略他的话,抬手点开他的穴道,吩咐道:“你做饭给我吃。”
周玉致在回来的路上,与她说,像她和冯卫那样的相处,才叫相互喜欢。
是的,周玉致是喜欢冯卫的。那是一种很平静的喜欢,感情来得并不激烈,也没有刻骨铭心,却让她想起了一个成语“相濡以沫”。
于是,周玉致的话误导了幻影,又坑了她的儿子一把。
幻影别的没观察到,就发现冯卫似乎每天都给周玉致做饭吃。
于是,她把做饭这件事情当成了喜欢的开始。
“你说什么?”皇甫睿翀抽抽唇角,也不跑了,反正也跑不掉。
“我要吃鱼,你去抓。”幻影不客气地吩咐,也不管皇甫睿翀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幻影姑娘,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皇甫睿翀实在忍无可忍,又打不过人家,只能试着与她讲道理。
“是谁?我去杀了她。”幻影不假思索地回。
皇甫睿翀因她眼中的杀意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自是不敢再告诉她,她喜欢的人是凌无双。
外一这女人真的发疯,去追杀凌无双就糟糕了。
“呵……”他灿灿一笑,“我和你说笑呢。”
幻影狐疑地打量着皇甫睿翀,便又听他道:“你等着,我去抓鱼给你吃。”
他怕她再追问这事,赶紧开溜,向河边走去。
她越发狐疑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跟了上去。
河边,皇甫睿翀侧头看向像是在监工一样的幻影,问道:“为何一定选我?”
“你是皇室血脉。”幻影也不瞒他。
皇甫睿翀听得直冒冷汗,却还是耐着性子劝道:“这天下还有很多皇室血脉,比如周景澜,皇甫睿渊这些,他们可都比我好。”
“费事。”幻影只回了两个字,就彻底打消了他的美好想法,严重伤了他的自尊。
原来选中他,图得不过是一个省事啊。
……
显国。
凌无双没有想到,她已经进了周国境内,还会再折返,回到显国。
此刻,她正站在人海中,等着圣驾经过。
今日是南峣国公主入城的日子,皇帝皇甫睿渊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可见重视。
而她,便要借此机会见到他,去到他的身边,不容有失。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见他,便难了。
心中百种滋味流转而过,这是皇兄交给她的任务,是让翾国反败为胜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拼一拼。
“圣驾来了。”
随着围观百姓的喊声,她的视线里也映入了缓缓而来的圣驾。
她看着那明黄的幔帐,心头一颤,两侧的拳头不禁紧攥。
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迅速将手里的面巾围在脸上,在明黄的龙辇快要行至她的面前时,她翻身而起。
她还没有落地,机警的侍卫便已经拔了剑,喊道:“有刺客。”
她拔出自己的剑,挡住侍卫的进攻,目标明确地向龙辇而去。
她的武功本就不好,又以寡敌众,片刻功夫,身上便挂了彩,却无法靠近龙辇。
龙辇的帘子始终没有动一下,可见龙辇里的男人对这场战事并不关心。
凌无双明白,她不能再犹豫,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擒。
于是,她心下一狠,挡去两侧的剑,竟是对迎面而来的剑不躲不避。
“噗”的一声,那剑没入她的身体里。
她不惊不惧,竟是又向前走了一步,剑没入她的身体里更深了些。她望着龙辇的方向,唤道:“黄大哥……”
她一口鲜血喷洒在面纱上,意识涣散之时,她看到明黄的帐帘被人蓦地掀开。
她双眼含泪地望着一身明黄的皇甫睿渊,明知是一场戏,眼中聚集而起的水雾却好似心头的血,全部来自真实的痛。
她带着目的来,便连她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爱。
这乱世中,他要的是雄霸天下,她要的却是在显国的铁蹄威胁下,让她的国家永世强大下去。
对立面上的爱情,是否还有机会开花结果?
她想要挺直腰板望着他。这张脸,她想了太久,念了太久,她舍不得移开眼。
那把插在她身体里的剑蓦地抽离,她的身子再也没有了支撑点,晃了晃,向下软了去。
她从他满是震惊的眼中,得知他认出了她。
她的身子“嘭”的一声落地,她听到他冷冷地下令,“将人给朕带下去,别让她死了。”
他口中的每个字都夹着冰碴,让凌无双有种错觉,他们从没有认识过,她于他而言就只是个待审的刺客。
蓄积在眼中的水雾凝结成水珠落下,滴进尘埃里,她却努力翘起唇角,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她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并非为爱,又怎么有资格要求他给予深情。
她软下去的身子被侍卫毫不怜惜的拖起,明黄的帐帘,在他那句话落下时,就已经落下。
他对她,便是连一点留恋都没有。
她看着他的龙辇从她的眼前缓缓而过,忽然想起皇甫睿翀说过的话,“皇兄心里也是有你的……”
原来,蝗虫真的不了解他的皇兄,等下次见了他,她一定要好好奚落他。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满身伤痕后,温暖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