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睿翀又在山林中找了两日,都是以打猎为生。他却不会再打太小,太可爱的动物了。免得又有人冲出来,说他吃了人家的宠物,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应付。
只是,他没想到,即便他不再吃兔子肉,还是遇见了兔子女。
思思一看他的身影,立刻兴奋地冲了过来。
“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
“嗯。”皇甫睿翀只用鼻子发出了一个音,抬步便继续向前走去,一点想要理思思的意思都没有。
“上次误会你了,不好意思。”思思很有诚意地说了句,又将话折了回来,“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那么可爱的兔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皇甫睿翀不想与她多言,因为他觉得她的话很白痴。他露宿山林,不吃野味,应该吃什么?
女子“嗡嗡”得他心烦,他便加快步子,想要将女子甩开。
“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思思一急,小跑着跟上他,“我家就在这山里,还想请你去我家做客呢。等等我。”
皇甫睿翀闻言,蓦地顿住脚步,激动地问道:“你说你家住在这山里?”
“是啊。”思思点点头,“看你一身脏兮兮的,肯定是在山里迷路了。”
皇甫睿翀的眉角抽抽两下,还是“嗯”了声。
他现在急于找到山里的住户,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目的,便只能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不过,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居然也住在山里。
他一直以为这样灵秀的山林中,隐居的都是他母后那样超凡脱俗的人,怎知这野丫头居然也是山中的住客。
他怎么看,她怎么都像是陪爹爹上山打猎的。
思思若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估计会直接气吐血,因为思思一家都不吃荤,还打什么猎。
“走吧。我让我叔叔做好吃地给你。”思思一拍胸脯,很有气魄地说道。
皇甫睿翀也不应声,就听她在那唧唧咋咋地说。
好一会儿后,实在觉得她太吵了,才无奈地问道:“你对谁都这般热情?”
“我很少看到人,平时都与我的小白聊天。”思思眨着大眼睛,认真地答。
皇甫睿翀无奈,闹了老半天,他与白兔子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你比小白好多了,我与小白说话,它都不会回答我。”思思有些兴奋地道。
“还有多远,到你家?”皇甫睿翀直接岔开她的话题,他可不想一直与她的兔子比高低。
“没多远了。”思思随口答了句,又要接着道:“小白……”
“没想到这山里还有人家。”皇甫睿翀不等她说完,直接岔开她的话题。
“为什么没想到?山里不能住人吗?”思思不解地看着皇甫睿翀。
“你不觉得这里山林过深吗?”皇甫睿翀很无奈地反问。
“还好啊。”思思不以为然地回。
“还好?”皇甫睿翀有点无语,“你们平日下山要走多久?”
“也就是一个时辰吧。”思思轻飘飘地道。
“怎么会这般快?”皇甫睿翀不解地问。
他走了几天,也没走到她带他来的地方。
思思听他如此问,立刻掩住嘴巴,紧张地道:“我不能说。”
皇甫睿翀不禁在心里敬佩,原来这丫头也能守秘密。
既然是秘密,他也不想挖。
“你不好奇吗?”思思对他的不追问,表示很强烈的好奇。
“我好奇的话,你就会告诉我吗?”皇甫睿翀随口反驳道。
“不会。”思思又用自己白皙的小手掩住嘴巴,好似生怕会说漏了一般。
“那就不要说。”皇甫睿翀现在只想尽快找到那些住户,并没兴趣知道他们下山的捷径。
“哦。”思思也觉得有些没趣,便住了口,专心地为他带路。
她从小在山里长大,从来没有下过山。
是以,她能接触到的人,也就只有一些上山的人了。
她觉得皇甫睿翀是个特别的存在,别人都会很好奇上山的捷径,只有他不好奇。
还有便是,那些上山的猎人都没有他好看。
思思时不时地偷偷打量他,让他不禁尴尬,清清嗓子打破沉默,“这山里住了几户人家?”
“只有五户。”思思终于听到他主动开口,不禁兴奋。
“你们平时都吃什么?吃野菜?”皇甫睿翀不好太直接地打听,只能从侧面了解一些情况,以便他到了目的地后寻找。
“不是,只有我家不开荤。”思思摇摇头,“小的时候,都是林子里的那些小动物陪我玩,我怎么忍心吃它们。”
“你家里人都是因为这个不开荤的?”皇甫睿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
长年住在山林的人,不都是靠打猎为生吗?
“当然不是了。”思思立刻摇头,“叔叔是因为婶婶不开荤,才改变的。”
“你叔叔待你婶婶倒是好。”皇甫睿翀不禁又想起凌无双,这世上总是不缺情痴。但,他的痴,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再开花结果了。
“是啊!”思思赞同地点点头,满怀憧憬地道:“等我长大了,也要嫁给像叔叔那样对婶婶好的男子。”
皇甫睿翀觉得这个丫头有点崇拜她的叔叔过头了,怎么老半天也没听她提起自己的父母呢。
“难道你爹待你娘不好?”皇甫睿翀随口调侃道。
“我爹娘早就被仇家杀死了。”思思只是略微有些不愉快,随即便又满脸灿烂的笑容。
爹娘于她而言,记忆很模糊,谈不上有多伤心,但那股子遗憾的痛还是扎得她难受。
皇甫睿翀因掀了人家的痛处,心里不免有些尴尬,过意不去。
“对不住了。”
“没事,我现在有叔叔和婶婶疼我,我很幸福。”思思开朗地回道。
皇甫睿翀看着她眼中的纯真,对她的印象不禁好了几分。
他一直以为这丫头太野,其实她的心思也有细腻的一部分。而且,她很乐观。
他不禁被她的笑容感染,微勾唇角。
小丫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笑逐颜开的他,忽然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皇甫睿翀唇角的笑意僵住,真有点无奈了,这小丫头要不要每次都这般语出惊人。
小丫头的注意力从他的脸上移开,指着不远处,喊道:“你看,那个小顶的茅屋就是我家。”
皇甫睿翀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果真看到几间茅屋建在那座小顶烽上。
而不远处的另一座小顶,也一样有几间茅屋,想必是另外一户人家吧。
“我们快走,这个时候叔叔一定在做饭了。”思思边说边加快脚下的步子,向着自家的茅屋而去。
皇甫睿翀闻言,阔步追了上去。
当他们在茅屋的院子里停下脚步时,他的心竟是莫名的紧张。
“叔叔,婶婶,我回来了。”思思抬手推开院门,兴奋地喊道。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须臾,从茅屋里走出一个美妇人来。
皇甫睿翀跳得有些快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
“母后……”
皇甫睿翀震惊地呢喃,视线紧紧地黏在面带微笑,向他们走来的美少妇身上。
“你说什么?”思思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问道。
皇甫睿翀一惊,收了神,仓促地回了声,“没事。”
思思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看向美少妇,“婶婶,这位公子就是思思之前与您提过的。”
美少妇温和地对皇甫睿翀笑笑,那恬静的样子,与玉致一模一样。
即便,她看着他的眼神那般陌生,但皇甫睿翀还是肯定她一定就是周玉致,他定然不可能认错自己的母后。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会连他也不认得了。
“公子怎么到这深山里来了?”周玉致淡笑着问道。
明明语气温和,笑意却未达眼底,明显透着怀疑。
皇甫睿翀心窝一疼,未曾想过有一日自己的母后会将自己当成陌生人一样的防备着。
他强忍下心里的痛,客气地回道:“家里有重病之人,我听说这深山里有千年人参,便来寻寻。”
这借口很简单,却没有任何破绽。
“婶婶,午饭做好了吗?”思思这时忽然插言。
“做好了,进来吧。”周玉致这才收回看着皇甫睿翀的视线,向一边让了一步,以便两人进门。
“走。让你尝尝我叔叔的手艺。”思思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拉住皇甫睿翀的手腕,便向门里走去。
两人越过周玉致时,皇甫睿翀的视线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周玉致,周玉致竟也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触及到一起的时候,周玉致温和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何,她看着眼前的男子,总有母性的暖流情不自禁的泛滥。
相公告诉她,他们一直在外地谋生,她因为一次不慎摔倒,才会忘记了过去。
但,她一醒来,人就已经在山上了。
相公又解释说,思思的爹娘去世了,这孩子需要他们照顾,而且她也需要静养,所以他们要留在这里,住一阵子。
对此,她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因为她喜欢这里,更因为相公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可能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是以,她特别依赖这个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男人。
她还在愣神的功夫,思思已经拉着皇甫睿翀来到厨房的门口。
“叔叔,思思今日带了一位客人来。”
在厨房中忙碌的男子,闻声抬头忘来,在看到厨房门口的皇甫睿翀时,却是一愣。
皇甫睿翀也是愣了愣,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子的愣神也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随即便恢复自然,笑呵呵地道:“你们出去等一等,很快便好了。”
话落,男子继续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皇甫睿翀离开前,特别地打量了一下男子。
男子的身形高大,眉宇间带着一种霸气,丝毫不像是一个可以屈尊在这厨房之中的人。
但,他视乎做得很欢快,且幸福着。
思思拉着皇甫睿渊,又走了出来,在院子里的小桌旁坐下。
这时,周玉致也走了过来,拎起桌上的茶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温和地道:“公子喝茶。”
“谢谢夫人。”皇甫睿翀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立即便品出此茶乃是周国的名茶,不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定然喝不起。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周玉致,好似不经意,实则却是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发现数月不见,母后的脸色竟是红润了不少,以前弱不禁风的身子,如今也丰盈了些。可见这山里的日子并非强迫,过得并不辛苦。即便她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布衣,却是以前的华丽生活所给不了的安然。
他纠痛的心,不禁好受了许多。
这样的母后是他盼了多年,也不曾见过的。
懂事以来,他曾想尽一切办法,想让母后开心起来。但,母后的笑从来都只是流于外表,不会这样从眼底渗出幸福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个内里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母后能活得快快乐乐,他情愿自己从来没有找到过母后。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们见过吗?”周玉致看着忽然发呆的皇甫睿翀,不解地问道。
“只是觉得夫人很像是我认得的一位长辈。”皇甫睿翀收回游走的神志,认真地答。
周玉致愣了愣,她虽没有了记忆,但对眼前的男子。不,或许应该说是孩子,莫名的就有种亲切感。
这是她第一眼看到思思的时候,没有的感觉。
即便她也很喜欢单纯可爱的思思,却仍是没有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她不禁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到,血脉相连?
她怎么会对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相公明明说过,他们没有孩子……
“真的吗?”一旁的思思瞠圆眼睛,惊喜地道。
还不待皇甫睿翀应声,厨房里忙碌的男子已经端了刚炒好的菜出来。
“吃饭了。”他吆喝一声,打断三人的对话。
“我帮你。”周玉致站起身,便要去接他手里的盘子。
“烫。”他立刻往旁边躲了下,“我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
周玉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已经习惯了他如此,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但她的相公冯卫从来不让她做一点活。
而她想要的,事无巨细,他都会一一满足。
甚至,她根本无需开口说出口,他便已经了解。
他对她的了解,就好似与她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般。
是以,他说他是她的相公,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