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光着膀子坐在板车边缘,余下几人则盘腿坐在地上,他们手中的硬卡片上都画着一些怪模怪样的图案。
罗曼对着地上的牌堆看了半天,伸手捅捅一旁观战的汉子,问道:
“哎,‘Q’大还是‘2’大来着?”
“我记得是‘2’。”那汉子老实答道。
“真的?那就好办啦!”罗曼大喜过望,伸手甩下六张卡片,“我出‘KKAA22’,压死!”
坐在对面的汉子满面愁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可我是‘QQKKAA’,封顶的牌。”
“那不刚好吗!‘KKAA’抵掉了,‘2’比‘Q’大,我赢了!给钱给钱!”
“哪有这规矩!”那汉子哭丧着脸,“您这也太欺负人了!”
“哎,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哦!”罗曼把牌一摔,“在这儿我最大,当然我说了算!”
“……哦,你确定?”
这幽幽的声音刺得罗曼后背发毛,身前的汉子们早已毕恭毕敬地站起。罗曼假装无事人一般伸手抓过上衣和轻甲套上,一番整理后才回过头去,露齿微笑着跟来人打了招呼:
“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逛啊?”
劳拉不理睬他,也不去看那些一声都不敢吱的男人们。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一个满脸油彩的扮装怪人,像极了杂耍团里的小丑。画功惟妙惟肖,尤其是对阴影的运用,让那画中的人物像是活生生的,会随时蹦出纸面一般。
……画得还挺不错。
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一晃,转眼便被她抛开。
她是来找茬——哦不,是来维护秩序的,可不是来这里欣赏美术的。
“……这是什么?”
“大王啊。”罗曼说。
“什么?”
“哦,是扑克!”罗曼赶紧改口,“库洛那小子造的,还挺好玩儿。”
“又是他!”劳拉一把将卡片甩回牌堆里,怒道,“还好玩儿?军中严令禁止赌钱,你身为一班统领带头违令,吃了豹子胆啦!”
“谁赌钱啦!”罗曼当即委屈地叫起来,他摸起板车上的一把石子,激动地摊在劳拉眼皮底下,“你看你看,这就是我们的‘钱’!咱凤翼军里可没规定打个扑克都要受罚吧?”
劳拉“啪”的一声把他满手的石子打飞,皱眉道:“什么军?”
“凤翼军啊。”罗曼解释,“库洛给起的。他说‘凤’代表理想国度传说中的一种神鸟,跟不死鸟菲尼克斯很像。所以咱们‘菲尼克斯之翼’就可以简称为凤翼军了。”
劳拉火冒三丈,大吼道:“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他掺和!不死鸟是《先知录》中记载的上古神兽,是我们全军的荣耀象征,岂容他随便乱改!”
“我觉得不错嘛。”罗曼哼了一声,“‘菲尼克斯之翼’又长又拗口,起个简称好念多了。这样一来,你属下三营就可以分别简称为‘天凤营’、‘飞凤营’和‘火凤营’了。”
“胡闹!”劳拉懒得跟他多纠缠,直接问道,“那个库洛在哪儿?”
罗曼四下扫了一遍,摊手道:“没在这儿,八成去外边儿跟你那些女兵们逗乐子去了。”
劳拉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好半天才说道:
“他、他怎么敢!谁放他出去的?我之前不就叮嘱过,不许他走出运输班大门一步吗?”
“你是说过啊。”罗曼懒洋洋地说着,满脸贱笑,“可你睁眼看看,咱运输班的营地不就是几辆板车围起来,哪儿有什么大门啊?”
周围的男人们偷笑起来。可被劳拉凌厉的视线一扫,运输班营地里顿时连点儿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好,好,好。”女将军脸色僵硬,手指却捏得咔吧咔吧响,她扬起下巴斜睨着罗曼,“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是吧?”
罗曼一直以来的从容神色不见了,他惊慌地跳上板车,伸手指着逼近的劳拉将军——
“你、你别过来啊!军有军规,就算是将军也不得无故殴打下属的!我回去告你的状你信不信!哎,有没有人管哪?萝菈西黛尔将军打人啦!不要打脸!不要打脸啊啊啊啊啊啊——”
……
这个晚间洛一凡是被绑在军营中间的旗杆上度过的,绑了足足两个小时。
就算问他为什么会被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傍晚时分,他听到运输班的营地那边传来了一阵惨嚎,声音听着有那么几分耳熟。不过他当时正忙着给一群满眼放光的好奇宝宝们玩魔术,自然没空顾及其它。
女兵们每日除了行军就是训练,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如今有洛一凡这么一位逗乐子大师留在军中,她们岂会轻易放过?
洛一凡的魔术道具都不在手边,但这并不影响他发挥。他从炊事班里借来了一堆筷子和擀面杖,变小变大变多变少,玩得不亦乐乎,把一群女兵逗得咯咯直笑。
然后?然后他就被抓起来了。
劳拉将军在他变到最关键的时候走过来单手提起他的领子就把他拽到了旗杆下面。洛一凡觉得自己也是够悲催,怎么在异世界碰到的女人个个都有一把子虎力气?
“哎!哎将军,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劳拉将军二话不说用绳子把他牢牢捆在旗杆上,直到确认他百分百没有逃脱的可能,才拍拍手思索一会儿,说道:
“军中有令,禁止在女兵营里舞枪弄棍!”
真新鲜!
“我抗议!”洛一凡梗着脖子质疑道,“这年头玩玩棍子也犯法吗?”
“在女兵营里玩,就犯法!”
没天理啊!
眼见他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劳拉冷哼一声,威胁道:“你要再不老实!就把你捆到明天早晨!”
……得,你大你有理。我认怂,行了吧。
洛一凡眼瞅着她得意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是肯定没处申冤了。这几天他早已打听清楚,所谓“菲尼克斯之翼”实际就是库斯托州拜伦科特伯爵的私军,从这姓氏便可看出,劳拉将军就是那位伯爵的女儿。
这让他跟谁讲理去?
旗杆就在大营正中,女兵们嬉笑着来围观这个不知何故触怒了将军的傻男人。自己看还不够,还要呼朋唤友一起来看。两个小时间旗杆下面围满了人,洛一凡只得无语望苍天。
丢人倒真是丢人,不过比他前世在舞台上露陷出糗倒是好得多。玩魔术这行有几个人没丢人过的?丢啊丢啊的也就习惯了。
直到亲卫队长菲莉丝忍着笑来给他解开绳索,往他手里塞了两个面饼作为晚餐,驱赶那些爱凑热闹的女兵们回去睡觉,一场闹剧才总算结束。
洛一凡啃着面饼走回运输班的营地,大伙儿都还没有休息。罗曼就坐在最中央的板车上,洛一凡赶紧凑过去。
告状是必然不敢的,但诉诉苦总还可以吧。
跟罗曼相处了七天,洛一凡早已摸清了这贵公子的个性。罗曼就是个玩心重的大小孩,只要你多搞些好玩的东西把他哄高兴了,甭管怎么跟他勾肩搭背开玩笑他都不会介意的。
洛一凡咽下最后一口面饼,噎得脸红脖子粗,却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迫不及待地讲述道:
“我跟你说啊,刚才你们将军干了一件十分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事情,我被她——哎,你脸怎么肿了?”
“闭嘴。”罗曼顶着青肿的腮帮子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勾着洛一凡的脖子把他拽到身边,“听好,本公子现在心情很不爽,限你在明天早晨之前给我弄出一件新玩意儿来,要求是简单好玩,一学就会,但还得带点儿脑子才能玩好的!”
“这么多要求啊……”洛一凡呵呵一笑,“不过倒也好说。哎,《三国杀》你听说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