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魔法部,神奇动物控制管理司。
神奇动物控制管理司的司长赫伯?迪戈里正拖着一个一人高的大箱子从司长办公走了出来,沉重的箱子显然不是他那肥胖的身躯所能驾驭的,他不得不时不时变换着身形,一会用拖的,一会用拉的,时不时还得坐在箱子上休息一会。
“该死,我下次一定要建议埃弗蒙德把下班时间调到晚上9——不不,凌晨一点,我都没下班凭什么他们跑那么快。该死的美国魔法国会,该死的箱子,该死的禁止施法——该死的神奇动物管理司。”
当然他这永远只是抱怨的话,他要是真敢这么说第二天办公室就会被无数的吼叫信给淹没。
好在他正撞见了刚将一个抽屉给合上、正准备下班的纽特?斯卡曼德。
“嘿纽特!你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能帮我把这个箱子送去楼下‘妖精速递’那里吗?”
纽特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白人青年,他的鼻梁高挺,脸上有着几粒淡淡的雀斑,看起来英俊且阳光,就是可能太害羞了一些,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青年基本不会和人直接对视,他的目光总是会聚集在地上,这让他看起来害羞而腼腆,但这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
“是的,噢,我是说我还有事——”
“哈哈纽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真的!你是我最信任的员工!记得,这个箱子不能施咒!你得直接拖到速递那里!”
赫伯没有给纽特分说的机会,而是直接把拖箱的握柄交到了纽特手中,接着扶着自己的肚子愉快地向外走去。
纽特愣愣的看着赫伯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握柄,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拖着箱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开始有点怀念自己几个月前的生活,那时候的他被秘密派往了东线战场饲养乌克兰铁肚皮——一种有着大肚子的铁甲龙,帮助同伴们打赢对协约国的战争,谁曾想世事变迁,一转眼回到国内就被分配到了神奇动物控制管理司这种冷灶,和自己那个傲罗哥哥简直天壤之别。
当然,遭受这种待遇并非无因,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终究逃避了战争,从一线退居二线,没人会为这个追究他的责任,但也不会有人像崇拜他哥哥那样崇拜他,他的哥哥是个英雄,而他只是个铁肚皮的饲养员罢了。
纽特很快就将内心那点遐思埋藏起来,虚度人生不是他的愿望,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对神奇动物的热爱是驱使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尽管这个部门看起来很无趣且不受重视,对于纽特而言,这里仍然是他最后的去处,一个霍格沃茨的肄业生就别奢求什么了。
箱子底部的滚轮压在地上“嘎吱嘎吱”地旋转着滚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里温柔的提示女声响起,纽特向下来到了目的地。
“负一楼,妖精速递中心,厨房。”
魔法部的负一楼是一个广阔的空间,非必要的墙壁都已经被拆除,从电梯中走出来,一眼望去就是两排边长一米的方柱高耸排列,绵延到视线尽头,看起来就好像麻瓜那些工厂,只不过在这里劳作的不是人类,而是几百只家养小精灵。
天花板上密布着锃光瓦亮的金属铜管,铜管一头沿着两侧墙壁排下,可以看到无数小精灵正在将手头的信件塞入铜管中,借助铜管和魔法把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和外面的妖精或者家养小精灵不同,这些魔法部豢养的小精灵通通都统一着装,穿着蓝色的牛仔背带裤,头上戴着蓝色的圆顶宽檐帽,圆顶的一侧还粘着一根白色的羽毛,看起来有点像麻瓜的工人,又有些不伦不类。
纽特刚走出电梯,马上就有小精灵上前询问:“尊敬的先生,您在寻找什么呢?”
纽特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把拖箱立正后轻车熟路地说道:“麻烦帮我把这个寄去它该去的地方。”
“好的先生。”
家养小精灵先是上前查看了一番,在箱子的一侧找到了一张本应写有地址的空白纸条,接着打了一个响指,上面的地址就显露出来。
“让我看看——美国马塞诸塞,伊法魔尼魔法学院,好的先生,这就给您寄过去。”
它打了一个响指,整个箱子就浮了起来。小精灵的魔法和巫师们使用的现代魔法并不相同,因此很多对于现代魔法的禁制对于它们而言毫无用处。
纽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正准备转身离去,某种潜意识的冲动却让他多嘴问了一句。
“冒昧问一下,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吗?”
“噢?先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噢,当然,我当然知道,我其实是想问为什么我不能用对它使用漂浮术而你可以。”
纽特歪着头看着地面,脸带微笑,避免了目光与小精灵对视。
这只小精灵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念头,而是很老实地回答了纽特的问题。
“当然,因为现代魔法的漂浮术本身运用原理是改变物体磁场,而雷鸟的心脏天生带有强大雷电,所以现代魔法的漂浮术无法对它能力笼罩的范围起作用,自然也无法让箱子浮起来。”
纽特的表情略微僵硬了那么一刻。
“雷鸟的……心脏?”
“是的先生,雷鸟的心脏。”
“好的,感谢你。”
“不用客气*^_^*,先生。”
小精灵对着纽特略微躬身,纽特点头致意之后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有些僵硬和沉重。
雷鸟是来自北美洲的强大神奇生物,最常见于美国西南部的亚利桑那州,与凤凰关系很近,他们可以在飞行时制造风暴,也对危险高度敏感,美国的伊法莫尼魔法学校的一个学院就是用这种生物命名。这种神奇生物的尾羽是美国很常见的制杖材料,美国著名制杖师希柯巴?沃尔夫的魔杖就喜欢以雷鸟的尾羽作为杖芯。
总而言之,雷鸟是一种强大且珍稀的动物,而且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纽特站在电梯中央,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森林深处的湖畔小屋,她的母亲曾在那里饲养了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这种强大的神奇生物聪敏且高傲,纽特给它取了一个很优雅的名字,莫扎特,这是他最喜欢的音乐家的名字,那是他关于童年的最美好的记忆,这份美好一直持续到母亲离去之前。
鬼使神差的,纽特按动了四层的按钮。
他要去找赫伯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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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在四层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当纽特走到的时候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纽特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传出来。
“梅林!你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那可是雷鸟!美国魔法国会已经发函来质问我为什么会有英国的巫师去美国偷猎雷鸟了!你竟然还和我说你们人手不足?”
这是赫伯的声音。
“赫伯阁下,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傲罗们现在真的人手不足,伦敦出现了一个邪恶而强大的黑巫师,已经有四个麻瓜遇害了,我们好不容易追踪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抽出人手。”
和赫伯说话的人纽特很熟悉,那个声音哪怕在这种争论之中也显得格外优雅,而且始终透露着一股子的“居高临下”。
“难道你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吗?”
“我们会在那边完事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人手,到时候我会亲自带队——”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去。”
纽特推开了门,办公室内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一个人大腹便便的赫伯,一个是一个白人青年。
他有着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瞳孔,穿着整齐的灰色呢子西服,面容与纽特有着7分相似,你能注意到他的眼睛、鼻子与纽特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挺拔但又不过分高耸。但与纽特不同的是,他的五官比例显得稍微“窄了”一些,这让他看起来显得专横而古板,看起来盛气凌人,因为你很难在那张脸上找到什么细微表情,他好像永远都在用审视和怀疑的目光看着别人,如果用纽特的话来形容,他哥哥忒修斯的那张脸就好像是“被麻瓜印在英镑上的不列颠女神坐像”。
但即使是赫伯这样懒散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你能在他的身上找到所有英伦绅士的特质,儒雅,高贵,有责任感。
他的名字叫忒修斯。
忒修斯?斯卡曼德。
他的哥哥。
纽特的到来出乎他们的意料,以至于二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我可以去,找到那个走私犯。”纽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纽特——”
赫伯急了,绕过办公桌走到纽特身边:“梅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赫伯。”
“不,你不知道。蠢货,那些是黑巫师,能对付雷鸟的家伙!”赫伯不着痕迹地瞥了身后的忒修斯一眼,压低声音,“那些事情就让傲罗们去做就好了,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
他扶住了纽特的肩膀:“孩子,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是人有所长不是吗?”
忒修斯也走了上来:“纽特,请相信我,傲罗们会给那些动物一个公道的。”
他给了纽特一个拥抱,就像在哄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纽特低着头:“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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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翻倒巷,目盲女士酒吧。
这是一间破落的地下酒吧,门口在一条死胡同尽头,只露出了一半,进入它需要先走下数级台阶。当你走到最底下时就会看到木门上挂着的木制牌匾,上面画着一个修女,她的双眼被灰布蒙起,双手交叉在胸前,看起来就像一个熟睡的逝者,在她的下方,还有一句箴言。
“凝视深渊之险,小心黑暗之途。”
穿着灰色斗篷遮掩面容的纽特推开了酒吧的大门,酒馆不大,只有十几张小桌,到处都是劣质的原木靠背高脚凳,酒客们觥筹交错,正中央的空地中一只妆容妖艳的女妖精正在歌唱,一旁还有妖精挥舞魔杖释放一个又一个魔术戏法为她增加各种迷幻的光效。
纽特的到来很快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酒馆陷入了一瞬间的沉寂,但接着到处响起了嗡嗡声,一个遮掩的来客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这里是连傲罗也不敢单独来的地方。
纽特穿过杂乱摆放的酒桌,打掉了两个小妖精不规矩的手,越过一众疯狂的酒客,成功到达了最里面的吧台。
“要什么?”
吧台后的妖精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生意人,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不耐烦地问。
“黄油啤酒,一壶,不要酒,不放黄油。”
酒保的手一顿,接着从吧台底下拿出了一个硕大的玻璃杯,看起来就像麻瓜用来装啤酒的那种。
“你想知道什么?”
“雷鸟。”
“嗯。”
酒保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在台面敲了一下。纽特会意,从钱包里拿出了两枚加隆,丢进了啤酒杯中,叮铃脆响让酒保满意地点头。
“有人从美利坚偷渡了一枚雷鸟蛋,他们杀死了母亲,用它的心脏孵化鸟蛋,准备在翻倒巷将它出售,然而那群蠢货不知道这东西太烫手,在这里转悠了老半天,最后只出手了一个心脏。”
“在哪里能找到他们?”
酒保又在台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又是三声脆响,纽特小半个月的工资已经不属于他了。
“伦敦有一个一般巫师绝对不愿意去的地方,他们就在那附近。特拉法尔加广场曾经有一个教堂,那里是白衣修士会的地盘,据说半个世纪前曾经有过神迹,十年前那家教堂被付之一炬,失火原因不明,但是从此以后很多巫师都会避开那个地方。”
“你是说……”纽特本来还想追问,看到酒保的手指又抬了起来,连忙改口,“我知道了。”
酒保失望地收回了手,他刚才可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灵活的手指来着。很多消息只对需要的人有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他当然得使劲坑。
纽特刚一转身,身后酒保失望之余却又蹦出了一个新的消息。
“不管你想做什么,最好小心一些,伦敦最近很不安全。”
纽特脚步一顿,回身将两枚加隆码在了台面上。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