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风吹得伊雪月白的衣袂飞扬，她墨蓝色的长发在风中丝丝散开。几缕水汽打湿了她的睫毛，迅速凝成了冰花，散去。
“导师。”帕尔尼亚的身边，若瑄低低地唤道。
“这是艾迪刚下的命令，将四百守护骑士医疗队的成员掉给皇家骑士团，你知道他一向很有效率。不过如果你要她的话，我把她还给你。”帕尔尼亚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四百？你说得轻巧。”伊雪似乎没有打算放过他，依旧不依不饶，“三个月前借调一百，一个月前又是四十。帕尔尼亚，你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是不是打算控制了这些人，把他们变成你替死用的肉盾，好让守护骑士对抗皇家骑士的时候无从下手？”
“一派胡言。”帕尔尼亚的阴郁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肃杀的寒意，身后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团长，我来收拾她！”旁边的皇家骑士几乎拔出了剑。
“退下。”帕尔尼亚厉声，又看向伊雪，眼神仍冰冷发狠得瘆人，“就算如此，作为上级，我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也就是说，作为守护骑士第三分队的成员，我的上级是在北境驻守的东译队长，而作为第四分队的首席医师，我的上级又是璃辰殿下，再之上就是艾迪团长，怎么看也轮不到你。”伊雪微微一笑，而瞳仁里仍是如冬夜般的冷漠，“那么我告诉你，是璃璐公主批准调回在边境的守护骑士总部，是艾迪团长规定守护骑士可以自由出入格灵蔺帝国的任何地方。除非背叛皇室，背叛璃璐公主，否则你们凭什么拦我？只有上级才能惩罚下属，而你又有什么资格惩罚我？”
“照你这么说，皇家骑士的职能何在，威严又何在！”一旁的骑士看不下去了。
“皇家骑士存在的意义是保护皇室，维护格灵蔺核心的安全。既然如此，你们该抓的，应当是刚才扬言要夺取雪域之珀的人，而不是我。你们这么做，又何曾把守护骑士放在眼里？”伊雪的面容覆盖着一层凛冽的寒霜。
山谷的风吹起水面薄薄的冰花。水雾散去，月光清逸。
帕尔尼亚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收剑入鞘，侧身而立：“你走吧。”
“团长！”
“让她走。”
皇家骑士的包围圈里让开了一条通道。
伊雪瞟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旁的若瑄，而若瑄也有些期盼的望着她。伊雪却垂下眼，微微摇了摇头，若瑄见了她的神色，咬了咬嘴唇，继而深呼吸了一下，眼神坚定了起来。
她朝前哨站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帕尔尼亚身边的时候，后者嘴唇微动，吐出一句轻而狠的话语来：
“琪瑞伊雪，你最好别让我再抓住你。”
守护骑士总部的灯已经暗了，而地下密室桌上的一小截蜡烛仍燃烧着微弱的光芒，将熄未熄的样子。
一卷纸条从与密室相通的天井里落下，细细的尘埃在冰冷的月光中旋舞。
艾迪睁开了眼睛。他一向都睡得很浅。
他站了起来，木质的椅子被他的这一动作带得移动，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让璃辰眉头一皱。艾迪推醒了璃辰，然后走到通向天井的那个一半被锈蚀的铁栏围起来的地方，拾起了落在枯草堆里的那一卷纸条。月亮银色的清辉泻落他的头发。
“终于来了。”璃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站了起来，“这回写了什么？”
艾迪打开了纸条，借着月光，上面的秘符隐隐发亮。
“你看看。”他递给了璃辰，后者很快地浏览了一遍。
“你觉得应该怎么打算？”艾迪闭起眼，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头。
璃辰清淡一笑，把纸条放到蜡烛上烧，跳跃的火苗倒映在他如远山般浅蓝清悠的双眸。他走回桌旁，拿了一张部署单开始写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为了捉弄侍从，璃潇偷偷开出来的那条密道吗？”
艾迪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微一笑：“后来给璃璐捉迷藏的那个？”
“那里能同时容纳多少人？”
“也就二三十个。”
“他既然扬言夺走雪域之珀，皇家骑士一定会派人封锁整个寒冰圣殿，甚至周围的街区。你带着这些人，从密道悄悄进去，守住璃璐所在的大殿。帕尔尼亚守在殿外，应该不会有所察觉。当然如果逆玲也在他身边，可能她会感知到你，你最好提前通知她一声，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帕尔尼亚生疑。”璃辰低着头一边写一边说，“到时候，你们趁乱混进去，护在璃璐周围，以她的名义限制圣殿内部人员出入，就可以防止有人乘乱伤害公主了。”
艾迪想了想：“你怎么确定帕尔尼亚会守在圣殿外？”
“因为在人员部署的时候，外围的防御很重要。一旦外围被突破，内部就很可能遭遇危险。所以帕尔尼亚一定会设下三层防御，第一层为阻挡和试探，为第二层防御对应的加强争取相应的时间。这两层都是在圣殿外的，而第三层就是圣殿内部的皇家骑士，并且如果对方能突破第三层，圣殿外的两层防御会重新启动，即使不能困住对方，也会想办法拖延，为反捕争取机会。”
“也就是说，三层防御不是同时启动，而是先后启动，这样会产生一定的时间差。帕尔尼亚一定会利用时间差来做些什么，对么？”艾迪蹲在地上，手指拨弄着散落的几片白色羽毛，“比如，抓他想抓的人。”
“如果不想让我们的人发觉，他一定会支开他们，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个人把他们引走。”璃辰的语气毫无波澜，“这样的风险很高，因为雪域之珀也有被盗走的可能，但是秋纹逆玲的特殊身份对皇家骑士而言是一个难以抵挡的诱惑，帕尔尼亚一定会这么做。”
“皇家骑士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艾迪的唇角染笑。
“你自己也要小心，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希望抓住你的把柄。”
“这个你放心。”
“现在守护骑士团里还有没有他的眼线？”
“近几个月清理了一波，送回他手下去了，也稍微留了几个，免得他起疑心。至于他们内部，除了逆玲带的第四分队的一部分，还有一些我们的人。不过帕尔尼亚不是没有发觉，将他们调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艾迪轻笑，指间的羽毛温柔，“不过，我们的‘王牌’，他们永远也别想摧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