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权钝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界面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他的意念不知不觉间就集中在了一起,然后发觉自己已经身在了一条陌生的路上。
起初这条路很黑,就像是在隧道里穿行一般,又像是在一条冷僻的巷子里孤独地行走,或者就是穿行在蔡家大院子的那条巷子里。
从暗处刮出的一缕缕风也带着阴森的寒意,权钝始终被恐惧感和孤独感死死地包围着。
他不禁缩了一下脖子,心里生出了些许胆怯,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朝着前面走,耳畔却出现了一个蛊惑的声音:“对直朝前面走吧,别怕,你的家神在冥冥中护佑着你,没有谁能够害你,遇到岔路别拐弯,走吧……”
这声音是在冥冥中响起的,既熟悉又陌生,带着极强的神秘感和诱惑感,权钝居然对这种蛊惑人心的声音产生了极强的依赖感,他不由自主地听从了这种声音的指引,被声音牵引着朝着迷蒙的前方走去。
此时的权钝完全处于一种虚幻缥缈的状态中,他几乎就是被耳畔蛊惑的声音怂恿着朝前走的。
昏昏沉沉地走了一阵子,眼前有了一丝光亮,却显得极其隐晦深沉,路上也有了三三两两的陌生人,都不出声,只是匆匆地赶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人的陌生和世界的陌生让权钝心里生出的孤独感越加强烈。
但蛊惑的声音一直在权钝的脑海里存在着,疲惫的他就像是被一双手推着朝前走一般。
又走了一段,光线似乎变得越加亮了起来,但是仍旧隐晦深沉,周围的气场让人倍感压抑,有种看不到出头之日的那种绝望感。
而令权钝感到意外的是,路的两旁逐渐出现了一簇簇只见怒放的花朵却看不见叶子的花,花开得极其艳丽浓烈,就像是一簇簇火焰在路的两旁燃烧一般。
权钝清醒地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往生花。
似乎又走了一段距离,到了巷子的尽头,或者说他终于走出了幽闭冷清寂寞的巷子,看见路的两旁出现了两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栽满了各种各样高矮不一的花卉植物,有的长得高大挺拔冠如华盖,有的长得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有的却已枯萎凋零萧条凄凉。
更让权钝觉得奇怪的是,园子里还有不少人在给那些花卉植物培土浇水。而几乎每一棵枯萎凋零的花树下,都有人望着光秃秃的树冠凄凄切切地哭泣。
权钝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径自朝着路旁左边的园子走去。
“权钝,我的孙儿,你总算是来了……”权钝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用亲切温和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陡然一惊的权钝正自纳闷,回头朝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个老人正在身后用慈祥的眼神望着他。
权钝并不认识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老人,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倒是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权钝,你真的不认得爷爷吗?你的名字还是爷爷给你取的呢。”老人朝权钝笑吟吟地说。
“爷爷?”这个熟悉的词汇此时在权钝的脑子里却显得极其陌生,他盯着老人,嘴里喃喃自语般地重复了一声在脑子里旋转的词汇:“爷爷?”
“对,我是你爷爷。”老人说。
“我的爷爷不是已经死了吗?”权钝一脑子糨糊地朝老人问道。
“爷爷没有死,权钝。爷爷只是到了另一个界面里来了。”
“另一个界面里?”权钝的脑子越加糨糊。
“对,另一个时空里。权钝,人是有灵性的生物,对有灵性的生物来讲,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所以,爷爷并没有死。”
“我不懂。”权钝混沌地说。
“以后会懂的。”老人说。
虽然权钝对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老人依旧有种极强的陌生感,但是,他的内心已经默默地接受了眼前的老人是自己的爷爷这个事实了。
不过,权钝并没有那种亲人间久别重逢喜极而泣的惊喜感,反而是木木地站在原地,看着朝他走近的老人。
尽管权钝对出现在眼前的老人有很强的陌生感,但他还是从老人和蔼的神情里看出了一丝父亲权正梁的影子,这种血脉之间流传着的基因信息是可以通过冥冥之中的神秘感应得到确认的。
老人走向权钝的时候,权钝还是木木地站着没动,老人越走近他,那种内心里的亲近感就越强烈。
老人已经走到了权钝的面前,他和权钝有着一样高的身材,平视着权钝说:“权钝啊!你究竟在那边得罪了什么人啊,他们要那样子害你?你看看这园子,别人家的花树都长得好好的,就你的花树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叶子都快掉光了啊!你究竟在那边惹了多大的祸事啊?爷爷眼睁睁地看着你的花树就要遭霜打死了,心里好着急啊!”
爷爷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权钝一头雾水,说:“什么花树?我怎么没有听明白。”
“爷爷说的花树,就是你们那边说的风景树。你们那边的人,在这边都有一棵这样的花树,这边的花树长得越茂盛,那边那个人的生命力也就越旺盛。这是一种冥冥中的对应!”
权钝的心里始终是木木的,爷爷的话搞得他越加迷糊,一种神奇感在他的心里慢慢地滋生了起来。
权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到了传说中的来了就再也回不去的另一个世界。可是,既然自己已经死了,此时的自己在面对恐惧的时候怎么变得这么坦然淡定,居然没有半点儿恐惧的情绪驻扎在心里?
或许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刚刚脱离了躯壳的游魂,七情六欲已经离自己而去了,所以才没有悲伤,没有恐惧,也没有惊喜。
权钝越来越确定自己是真的死了,要不自己怎么会和已经死去的爷爷面对面地对话交流呢?
“你怎么不说话,权钝?你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啊?权钝啊!我的孙儿啊!爷爷现在还不需要你过来陪我!你还得回去,爷爷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你去办。”
爷爷的话并没有在权钝的心里产生任何共鸣,他仍旧是木木地站着,心里不悲不喜。
“爷爷,我想去看一下我的那棵花树。”他终于朝眼前陌生的爷爷说了一句话。
爷爷听了权钝的请求,说:“对对对,我只顾着跟你说话了,忘了正事了。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要带你去看一下你的花树的。”说着就拉着权钝朝园子里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就有人朝权钝和他的爷爷喊了一声:“大爷,小兄弟,能否稍微站一下。”
听到喊声的权钝本能地要站住,爷爷却私底下紧拽了他一下,头也不敢回地小声朝他说道:“赶紧走,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权钝不明白爷爷为什么那么忌讳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因为权钝听见身后的人分明就是朝着他们喊话的。
爷爷的步子明显地加快了,权钝也只好紧跟着爷爷急匆匆地朝园子里走。心里突然就有了凄凄惶惶的感觉。
权钝担心身后招呼他们的那个人仍旧不死心,会朝他们撵上来,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五十多岁道士打扮的人正一脸遗憾地望着他。
这儿怎么会有道士?
权钝心里生出一个疑问,于是朝拉住他的爷爷说:“爷爷,好像是一个道士在喊我们。”
爷爷却说:“这儿的道士多得很,都是下阴下到这里,帮主人家打理阴间的事情的。他们到了这里,就喜欢撞上你这种遇到关口的人搭讪,好回去做顺水生意。多数都是骗子,不要理会。”
爷爷拉着权钝径自来到一棵明显枯萎的小树跟前。眼前小树的叶子果然像是被严霜打过一样,稀稀落落地泛着枯黄,地面更是洒落了一层,就像是一只只枯叶蝶的残骸。
爷爷心事重重地说:“看吧,权钝,这就是你的花树。你看你旁边的那些花树,长得多茂盛。你再看看你的这棵花树,成啥样子了?你究竟在那边遭啥大难了?快跟爷爷说说,看爷爷能不能帮你一把?”
“大爷!你帮不了他的。”这时,旁边又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权钝循声看去,还是刚才那个道士。
爷爷对这个道士仍旧保持着足够的戒备距离,用搭讪的口吻朝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我的孙子?”
道士看着权钝,说:“因为你根本就不该让人把你孙儿的魂魄放到这边来。这下,他仅剩的一口阳气,也要消耗在这边了。他现在还能不能回到那边去,都很难说了。”
道士的话起了一定的效果,爷爷疑惑地朝权钝望了一眼,说:“权钝,究竟在那边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把阳气都亏没了?”
权钝刚要跟爷爷说出他在蔡家大院子里的戏台上被蔡驼子摁在铡刀上的事情,道士却抢过话说:“这事你别问他。他兴许也不清楚自己的阳气是怎么一下子就亏尽的。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的话,你孙子的阳气是被一个至阴至寒的人一下子吸去的。要不然,他不会亏成这个样子。”
“至阴至寒的人?这至阴至寒的人指的是什么人?”爷爷朝道士问道。
“当然是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女人!”道士说。
道士的话越发引起了爷爷对权钝的怀疑,他重新用审视的眼神盯着权钝,朝他问道:“权钝,你跟爷爷说老实话,道长说的是真话吗?”
权钝也被道士的话说得懵懵懂懂的,不确定地说:“爷爷,道长说的兴许是对的……”
爷爷还没等权钝把要说的话说完,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一把将权钝搂抱住,用手使劲儿捶打着权钝的背说:“孙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浑蛋啊!你才多大?还才是半桩桩小伙子(半大的小伙子)啊!你怎么就背着人做这种事了?连命都快搭进去了,我还指望着你延续我们权家在那边的香火啊……”
权钝瞬间明白了爷爷为什么使劲儿捶打他,心里突然间有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喜剧感,同时又感到快冤死了都!
一旁的道士这时替权钝解围说:“大爷,你想到一边去了。如果仅仅是男女行房,你孙子的阳气是不会亏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再说,男女同房是阴阳互补天地相合的事情,是好事,顶多只是一种正常的能量暂时消耗,只消一两个时辰,就又自动恢复了。可是,现在我根据你孙子的这棵花树的状况,甚至还可以进一步判断出:你儿子的阳气是在一个极寒的环境里被那至阴至寒的人瞬间吸去的。阳气,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在阳世里安身立命的内在能量。他的这种能量已经被别人吸去了,要想继续在那边活命,看来是希望渺茫了。而你,在他如此虚弱的状况下,却还托人把他的魂魄放到这边来,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啊!也不知你是托的什么人,这么没有职业操守!按照我们的行规,像你孙子这种身体状况的人,我们是绝对拒绝把他的魂魄朝这边放的。放过来容易,要想收回去恐怕就比登天还难了!”
听了道士的话,爷爷停止了对权钝的捶打,只是伏在他的肩头呜呜地哭,说:“我不也是一时着急,想看他一眼,才投了个机,把他的魂招过来,哪晓得会是这个样子嘛……权钝,你不要怪爷爷哈,爷爷这回错了!”
权钝用毫无暖意的声音朝爷爷说:“爷爷,我不怪你的。我其实也很想见你一面的。原先小的时候,你还经常到我的梦里来跟我说说话,可是,这么些年了,你连梦里也很少来了。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说到这儿,权钝的鼻子开始发酸发涩,喉咙也开始哽咽了,他突然又有了很强烈的七情六欲感。
权钝的七情六欲居然还在?或者说,权钝的七情六欲瞬间又回到他的情感世界里来了。
“爷爷怎么会忘了你啊!你是爷爷那边的血脉和香火的传承得嘛!爷爷要不是经常跑来园子里打理你的这棵花树,爷爷怎么会知道你在那边遭大难了?原先你经常梦到爷爷在梦里面跟你说话,是因为你心里面有爷爷。现在,你心里头倒是把爷爷给忘了,所以爷爷才到不了你的梦里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孙儿啊……”爷爷颇为伤心地说。
而权钝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爷爷说:“爷爷,其实你不应该伤心的。孙儿既然过来了,回不去还好了,这回我索性就在这边陪你算了。”
爷爷捶了一把权钝,说:“你是个傻孙儿啊!你在那边还有一段大好光阴,你不该来这边的。你都是被人害成这样的。爷爷不要你到这边陪的。说,是哪个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权钝这才又想起那个用铡刀铡自己的蔡驼子,于是颇为愤慨地说:“如果说是哪个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那就只有一个人!”
“哪个?”爷爷的眼睛里闪烁起了发狠的光芒。
“那个人你认识。”
“快说,是哪个?”
“蔡驼子。他用铡刀铡的我……”
“是他?怎么会是他?”爷爷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恶声说道。
而站在一旁的道士这时却说:“大爷,你孙儿没有跟你说老实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说的那个蔡驼子多半是个男性,男性是不可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能把他的身体伤成这样的,只有女性。”
道士的话提醒了权钝的爷爷,他停止了愤恨,重新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权钝,说:“孙儿,你是不是没有跟爷爷说老实话?道长的话是不是真的?”
懵懵懂懂的权钝此时连自己现在究竟处在哪个界面都没有搞清楚,而且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话的人,究竟是虚拟的还是真实的也同样不清楚,所以权钝只好在脑子里懵懵懂懂地搜索一阵子,然后懵懵懂懂地说:“如果要说我这几天接触的女性,倒是有几个,林静秋?巫芷茜?还有,还有就是……菲儿?”
权钝在进行短暂的梳理时,唯独就把那个女乞丐给漏过了。
“林静秋?巫芷茜?菲儿?这三个女的是哪个哦?你咋个跟三个女的同时搅在一起了?权钝,你究竟在搞啥子名堂哦?你老汉儿(父亲)是不是纯粹没有管你哦?”
“爷爷,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孙儿是那么乱来的人嗦?我是说这几天就这几个女的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的面前的。其实也没有更深的接触。”
“真话?”
“真话。”
爷爷被权钝的话搞得有点儿泛起了迷糊,说:“不对,你说的话我还是有点儿不咋相信,有机会我要找你老汉儿核实一下这个事情……”
“你咋个找我爸核实?”权钝笑道。
“我有我的途径,你不要管。”爷爷说。
这时,道士朝权钝的爷爷催促道:“好了,大爷,也不要继续耽搁时间了。贫道是看你这孙儿骨骼清奇,说不准以后还是一块好料,所以贫道才冒昧撵上来多嘴说这番话的。贫道的修为也不敢说有多高,但还是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把你孙儿从这儿送回去。你孙儿的状况在这边真的耽搁不起了,像他这种状况的人,就是过来了,魂魄也很难聚在一起的,很快就会散掉的……”
爷爷相信了道士的话,慌忙朝权钝说:“孙儿,你还是赶紧跟这位道长走吧,爷爷差点儿就害得你魂飞魄散了。”边说边把权钝朝胳膊外推。
然而此时的权钝已经情感泛滥,他死死搂抱着爷爷说道:“不,爷爷,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了,这回就是做鬼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了。”
爷爷颇显着急地朝权钝说道:“孙儿,这个时候你可不许耍犟性子了。你没听道长说吗?你的魂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散了的。到那时,爷爷可就真的铸下大错了,后悔都来不及啊!”
这时,那位道长朝权钝说:“小哥,你还真得听你爷爷的话,在这个时候还犯儿女情长的痴病,那可是犯了做男人的大忌讳了。再说,贫道我这回假如把你送回去,如果你的缘法好的话,遇到名师指点,达到了一定的修为,你要跟你爷爷见个面还不是跟玩儿似的。小哥,轻重缓急你还真得掂量一下了。”
而权钝却突然朝道长问道:“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道长呵呵笑道:“问得好!你不这样问我的话,我反倒觉得你这小子的智商尚属平庸之辈,你这样问了我,我倒是觉得自己没有看走眼。你这小子的心性活泛机灵,孺子可教。既然你这么问了,那贫道我就打开天窗跟你说亮话吧。因为你的阳气亏损得太过蹊跷,贫道自打入了道门的正一派以来,还只听我师父说过有这种直接将人的阳气吸取干净的妖人,真实的案例还一回都没有遇上过。修的哪门道,自然就有哪门道的法门和诀窍,所以,贫道之所以要出手帮你,其实是想让你带我去见识见识将你阳气吸食掉的那个妖人!很多人修一辈子道,也未必能遇上你这样的缘法之人。贫道我应该给你解释清楚了吧?”
权钝突然感觉这牛鼻子道士怎么有点儿像法海的感觉?这不是又一个好事之徒吗?
权钝顿时对这位热心的道士没有了好感,说:“道长,你是想多了,我根本就没有遇见你说的所谓妖人。”
权钝的话刚一说出口,道长立马儿就紧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说道:“小子,在贫道的面前你也敢撒谎吗?”
见道士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如此犀利,权钝的心里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他开始从心底里重视起眼前的这个道士来。与此同时,权钝的脑子里突然间电光火石般地闪现出了另一个人的眼神,这个人的眼神跟眼前这个道士的眼神同样犀利。
这个人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在权钝的脑海中出现的波段只是一个闪念,很快就在权钝的脑波里泯灭了。
爷爷这时又朝权钝担心地问:“权钝,你是不是真的是被你那边现世里妖精缠上啦?”
权钝有些哭笑不得地说:“爷爷,哪儿有什么妖精?那是道长凭空想象出来的。”
一旁的道长冷哼一声说道:“你小子口风还真是紧,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跟你爷爷说实话,真是鬼迷心窍了。”
权钝刚要回敬道长,权钝的爷爷却朝道长乞求道:“道长,如果我的孙儿真的是被妖精缠上了,你能不能帮他打整一下啊?就算我求你了!”
道长说:“大爷,你放心,如果事情真的是贫道预测的那样,你就是不求我,我也会义不容辞地打援手的。”
道长这时又朝权钝催促道:“小哥,别再耽搁了,赶紧跟我上路吧。”
权钝的爷爷也朝权钝催促道:“权钝,听道长的话,赶紧跟道长走。爷爷求你了。”
权钝完全是看在爷爷朝他哀求的份儿上才答应这位道长的,但是却跟道长约法三章道:“跟你走可以,但是我得先把话说清楚了。你就是这回帮了我,我也不一定会谢你。还有就是,过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到了那边的地界,我和你就算是谁也不认得谁!”
道长朝权钝呵呵笑道:“嚯嚯,长一身的反骨!有个性!”
权钝的爷爷却捶了权钝一把,朝他怨道:“你咋跟道长说话呢?”
权钝不服气地朝爷爷说:“爷爷,你别当他是起的啥好心,他是想利用我呢!他们这类人,好多耍的都是招摇撞骗的把戏。”
道长在一旁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是对我们的亵渎啊!不过贫道不跟你计较,无知者无畏,贫道原谅你。”
权钝突然觉得“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特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儿听谁说起过,灵光乍现间,才想起是邱晓宇用这句话挖苦过他。
权钝狠瞪了道士一眼!
“怎么修行的这波人中,稍不留神就会冒出个爱管闲事的法海?操!”权钝心里嘟噜儿了一句。
当权钝跟他的爷爷分别的时候,才知道阴间这个界面里的分别跟阳世里的分别简直是有天壤之别的。在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迈腿的工夫,他跟爷爷之间的距离感顿时就出来了。
他和爷爷踩在脚下的路面无限地拉长开来,咫尺天涯只在一瞬间!
其实权钝知道,他跟爷爷之间的脚下是没有路的,一切都是幻境而已!
这时,权钝的意识突然变得极其清醒,他发现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发生着天翻地覆的逆转,刚才所看见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甚至包括那位好管闲事的道长。
但他似乎仍旧处在一种虚无的混沌状态之中。
“小子,现在你什么也不要去看,什么也不要去想,你只需要屏住气息,紧守住你的元神,让贫道来帮你渡劫!”权钝的耳边传来那位道长的声音。
权钝好奇地四下里张望,可是四周除了空虚和混沌,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就连他自己也变得极不真实起来。
“道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权钝茫然地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问道。
“你不要过问我在哪儿,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道长的声音从一个神秘的方位传来。
难道自己是被这位牛鼻子施了障眼法了?这就算是故弄玄虚地在自己面前嘚瑟上了?
于是,权钝想继续弄清这牛鼻子道长究竟是躲在哪个旮旯里跟他说话。
“道长,你可不可以站出来面对面地跟我说话,这个时候玩儿这样的魔术有意思吗?”权钝说道。
躲在旮旯里故意让权钝看不见的道长怒道:“你小子究竟还想不想回到阳世里去?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你小子就要魂飞魄散了,连贫道都替你着急,你倒还有闲心跟我磨嘴皮子。赶紧的,把眼睛闭上,屏住气息,把所有的杂念都清空,意念守在肚脐眼下两寸处,感觉有一团暖洋洋的气流在那儿缓慢地旋转凝聚……不要有任何杂念……慢慢来,一点儿一点儿地来,放松,把所有的一切都丢掉,放下,继续放松……感觉那股气流在你的丹田处旋转凝聚……”
随着道长在权钝耳畔的念叨声,权钝的意识开始游离抽空,像柳絮一般在空气里四下飘散,直至雾化,神魂不由自主地就被道长牵着鼻子走了。
这种状态的权钝,气息一旦屏息下来,意念慢慢地就落在了丹田处,一股暖暖的气流果然就在那一方狭小憋窄的空间里旋转运行开来……
而耳畔继续传来道长催眠一般的念叨声,权钝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就在权钝感觉丹田处那股暖洋洋的气流越来越充盈之时,耳畔突然传来道长石破天惊的惨烈喊声:“小子,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如此害我?哎呀……”
权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被道长惨烈的喊声惊得打了一个激灵,眼睛也随之睁开……
南柯一梦的权钝陡然醒过来,浑身竟然被虚汗浸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