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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们神秘而又孤独,与世界格格不入,偷窥着我们所有的人。

谜团的背后,造就嗜血的复活传奇。

没有经历过人生事故的权钝,此时的思维已经处于完全错乱的状态,死亡的恐惧将他的神经逼迫到了崩溃的边缘,对蔡驼子问出的这句话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听见蔡驼子问的这句关乎他生死轮回的话。

他的灵魂已经被恐惧逼迫得出了窍……

形同恶魔的蔡驼子见游离在生死边缘的权钝对他问的话毫无反应,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狰狞。

他咬牙切齿地朝被摁在铡刀刀架上的权钝说道:

“既然你娃娃不说,那就怪不得老子没有手下留情了。天意!天意……”边说边将锋利的铡刀朝着权钝的脖子处摁了下去。

就在铡刀的刀锋朝着权钝的脖子处合拢的瞬间,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蔡驼子的背后。蔡驼子如同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似的,背后的人刚一出现,他就极其敏锐地觉察到了,摁动的铡刀也条件反射似的立马停了下来,而铡刀的刀锋已经快咬合在了权钝颈部的大动脉上。

蔡驼子回头想要看清楚出现在背后的人是谁。

就在蔡驼子停住铡刀回头打望的一瞬间,出现在背后的人已经抬腿对着蔡驼子的肩部横扫了过来。

来人对蔡驼子发起的攻击势如闪电,猝不及防的蔡驼子被扫了个正着,一阵趔趄就朝戏台子的一边跌了出去。与此同时,来人扫腿时带起的一股疾风将燃着的蜡烛也扫灭了,戏台子瞬间陷入了黑暗。

蔡驼子果然有着厚实的功夫底子,如果换作一般的人,被人冷不丁地狠狠扫踢上一腿,整个人或者早已经跌下了戏台子。可是蔡驼子几个趔趄以后,居然在戏台子边稳稳地站住了。

“你是哪个?”又惊又怒的蔡驼子朝来人失声问道,声音里明显有了一丝怯意,他感觉肩膀似乎已经被扫脱臼了。

来人并没有回答蔡驼子的问话,他在朝蔡驼子发起攻击的同时,已经精确地做出了判断,权钝大动脉处的铡刀,在蔡驼子脱手的瞬间会自动朝着权钝的脖子处咬合下去,这样的话,权钝必死无疑。所以,来人在做出扫腿动作的刹那,身子已经同时抢了过去,在铡刀从蔡驼子手里脱手的同时,他已经精准无误地将铡刀的刀把儿攥在了手里……

正是这个一气呵成精准到毫厘之间的动作,才使得蔡驼子心里生出一股怯意,不然,这个已经处于丧心病狂状态的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或许早就绝地反击朝来人飞身扑上去了,根本不会朝对方问出这么一句多余的话。

见对方不回答自己的问话,心里已经生出了几分怯意的蔡驼子并不敢贸然朝着来人发起反击。肩膀处传来的痛感,已经使蔡驼子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功夫底子极其扎实,凭自己现在这副老迈的身子骨儿,是绝对讨不了半点儿便宜的。

蔡驼子有点儿进退两难,他站在戏台子的边沿,在黑暗中审视着对方。

黑暗中的对方显得非常沉着冷静,他将已经昏死在刀架上的权钝平放在戏台上,然后把铡刀连接着刀架一端的铁销子抽了出来,将铡刀提在手上,在黑暗中和蔡驼子形成了对峙局面。

对方高大魁梧的身影在蔡驼子的心里又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就越发使得他不敢贸然朝着对方欺身冒进。

“既然你不说你是哪个,那就不要怪我不依到沟沟踩了哈!(不按规矩办事)”蔡驼子又朝对方威胁道。

对方依旧一言不发,将手中的铡刀扛上了肩头。

对方身上透出的一股强大气场,将蔡驼子逼迫得几乎在戏台子上没有立足之地,他突然对着戏台子下面发出了一声昏沉的怪啸。音量虽然不高,但形成的声场却极其宏大,似乎整个空间都在嗡嗡地震颤。

这啸声是从他的喉咙底部发出的,低沉浑厚,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这是蔡驼子在向对方炫耀自己深厚的内功底子,同时也是向对方发出警示!

黑暗中的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而一直守护在院坝中央那道火圈旁的五头藏獒却开始动了,听到蔡驼子喉咙里发出的怪啸后,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它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朝着戏台蠢蠢欲动地围拢了过来。

这五头藏獒显然是经过了长期精心驯化的,朝着戏台围拢过来的时候显得非常沉着老练。一股股裹挟着野性气息的暗流,开始朝着戏台子漫延了过来。

戏台上一直不动声色的那人慢慢地摆开了架势,将扛在肩膀上的铡刀也放了下来,稳稳地杵在戏台子的地板上。

他或许早就预料到会和这五头体魄健壮的藏獒有一场贴身战,所以提前就将铡刀攥在手里,只等着蔡驼子将五头藏獒招呼过来。

五头藏獒陆陆续续地纵身跳上了两米来高的戏台,却并没有立刻朝来人发起攻击,而是很有步骤地将权钝和来人围在了中央,就等蔡驼子发出攻击的信号。

已经从极度恐惧中回过神的筷子此时大气也不敢出,躲在一旁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竭力地控制着抽搐哆嗦着的身体。

昏死过去的权钝浑然不知危险的逼近,他就躺在那人的脚边,沉睡了一般,声息全无。

钉立在戏台子边沿的蔡驼子,此时也在犹豫着要不要朝已经形成合围之势的五头藏獒发出攻击的信号。因为他从对方生了根一般稳稳站在原地的架势上判断,对方对这五头藏獒没有半点儿惧怯的意思,而且已经很狡猾地提前将那把锋利的铡刀攥在了手上。如果自己此时草率地朝藏獒发出攻击的信号,就凭来人手上的那把铡刀,也会让这座戏台子血流成河!而且,来人显然早就做好了要和这五头藏獒血拼一场的心理准备。

在脑子里快速权衡着利弊的蔡驼子,此时气得死盯着来人那巨灵神下凡一般的身影,牙齿在腮帮子里咬得“咯吱”作响。

就在蔡驼子这家伙骑虎难下的时候,巷子口又出现了三个人影。

这三个人影快速地走到了院坝的中央,一个女人的声音朝戏台子上的来人喊道:“梁川,你不可以把蔡爷爷养的宠物伤了!”

喊话的女人居然是林静秋,而戏台子上攥着铡刀的人却是梁川。

蔡驼子根本就不认识林静秋和梁川,听林静秋直接称呼自己是“蔡爷爷”,脑子里顿时转不过圈儿地朝着已经走近戏台子的三个人看过去。

三个人已经走过了快要熄灭的火圈,院坝里同样是黑乎乎的。借着已经极其暗淡的火光,蔡驼子还是依稀分辨出了这三个人的相貌。

三个人是一男两女,男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两个女的却很年轻。

三个陌生人对戏台子的布局显然很熟悉,径直拐到戏台子的旁边,从显得比较隐蔽的楼梯上了戏台。

戏台上的光线比院坝里的更弱,只能分辨出人影的模糊轮廓。

上了戏台子的三个人在黑暗中停住脚步,林静秋朝依旧站在戏台子边沿的蔡驼子说道:“蔡爷爷,可不可以暂时把你的宠物唤到院坝里去?”

蔡驼子听了林静秋的话,不再那么固执,他朝着五头虎视眈眈的藏獒发出了一声略显怪异的低沉吼声,五头藏獒果然陆续起身,纷纷从戏台子上纵跃了下去。

一直杵着铡刀的梁川此时也收起了对峙的架势,放下手里的铡刀,将熄灭的蜡烛用打火机点上。

当戏台子上重新有了摇曳的光亮,蔡驼子才看清楚随后上到戏台子上的三个人。两个年轻的女子容貌姣好,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精神矍铄。

老人用灼然放光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蔡驼子。

此时,仍旧站在戏台子边沿的蔡驼子已经不再是一副恶魔般的面孔,那张丑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疑惑的表情。

林静秋在戏台子下唤了他一声“蔡爷爷”,搞得他心里五迷三道的。

或许是林静秋身上透出的那种恬静的美好让蔡驼子感应到了某种祥和的气息,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开始慢慢地松懈下来,但是他没有说话,还用颇显警觉的眼神盯着林静秋和另外的两个人。

林静秋朝蔡驼子说道:“蔡爷爷,你不要那么紧张,你走近一点儿,不要站在台子的边上,当心摔下去了。”

蔡驼子情不自禁地朝戏台子内移动了半步,但还是紧盯着林静秋。

林静秋又说:“蔡爷爷,你再走近两步,看一下这个人你认识不?”林静秋将眼光瞟向了站在她旁边的那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蔡驼子的目光也随之移向了老人,但还是一脸的茫然。

鹤发童颜的老人穿着黑色的唐装,身形瘦削高挑,身板笔直,拄着一根做工极其精致的拐杖,精神显得非常矍铄。

他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蔡驼子,有一种久违的情感呼之欲出,他似乎渴望着蔡驼子能够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但蔡驼子分明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老人,一脸的陌生!

“菜头!尼真格凝嗯倒艾(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啊?”老人用地道的客家话朝蔡驼子问道。

一听老人居然用正宗的客家话直接喊出了他的小名,蔡驼子一下子就震了,也用客家话朝老人问道:“尼嘿拿凝(你是哪个)?”

老人接着用客家话朝蔡驼子说:“林展堂!尼还记得到嗯咧(你还记得吗)?”

一听老人说出“林展堂”三个字,蔡驼子的眼神一下子就闪过一丝异样,将信将疑地用客家话喃喃说道:“尼嘿(你是)……尼嘿煮凝咖(你是主人家)?是展堂?”说完,蔡驼子两步上前,“扑通”一声就朝老人跪了下去。

林展堂一把将蔡驼子扶起来,用客家话说道:“尼夯类(你起来),现时嘿新撒费袅(现在是新社会了),嗯兴买格煮凝咖袅(不兴啥子主人家了)。尼摸腰干样子喊艾袅(你不要这样子喊我了)。”

林静秋听不懂林展堂和蔡驼子说的客家话,一脸的讶异,但内里的表情却是喜滋滋的。

“煮凝咖(主人家),尼好久壮来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艾嘿灭(我是不是)在做梦哦?”蔡驼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哽咽着朝老人问道。

蔡驼子的那双阴阳眼里分明有了泪水。

林展堂和蔼地用客家话朝蔡驼子说:“艾拧还嘿港湖广娃(我们还是说胡广话——注:四川话在本地也叫胡广话),身边咯年枪凝趟嗯咚艾拧广咯凯咖哇(身边的年轻人听不懂我们说的客家话)。”

蔡驼子使劲儿点头说道:“要得!要得!”

这时,林静秋用略显惊喜的口吻朝林展堂说:“爷爷,你刚才说的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是这儿的土话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种话?好神奇哦?!”

林展堂朝林静秋说道:“爷爷这是说的客家话。我们这儿的人称这种话叫土广东。在外漂泊了几十年,异国他乡的,爷爷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这种家乡话啊?!爷爷的祖辈们教诲说‘宁卖祖宗田,勿忘祖宗言’!虽然爷爷这几十年来远在异国他乡,但是祖宗的遗训却始终铭记在心,所以客家话在爷爷的脑子里从来没有被遗忘过半句。”

这时,蔡驼子突然转身,脚步匆匆地下了戏台子。

一会儿的工夫,蔡驼子的手里居然提溜着一把可以折叠的椅上了戏台。林静秋一眼就认了出来,蔡驼子提溜着的是一把明式圈背交椅。

蔡驼子在戏台子的中央端端正正地把交椅打开放好,然后过来拉住林展堂的手,无限恭敬地说:“主人家,你坐到这把椅子上去!”

当林展堂看到摆在眼前的这把交椅时,脸上立刻露出欣喜惊讶的表情,他盯着蔡驼子说:“菜头,你还保存着这把椅子啊?还保存得这么好!”

蔡驼子说:“‘破四旧’的时候,我就只藏下了这把椅子。几十年了,我一直把它保护得很好,经常背着人拿出来抹灰尘。你看,是不是还是像新的一样亮锃锃的?我晓得原先老主人家最爱坐的就是这把椅子。留下来,算是一种念想,没有想到有一天你——少主人家还能够回来。既然你回来了,这把椅子,你无论如何要坐一下。”

林展堂被蔡驼子按在交椅上坐好,蔡驼子的手却被林展堂紧紧拉住不松开。

“菜头,你真的是个有心人哈!”老人始终紧紧抓住蔡驼子的手不放,眼眶湿润了。

蔡驼子此时显得越发激动,哽咽着说:“看到你坐在这把交椅上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想起当初老主人家坐在这把交椅上,看我们两个穿着开裆裤在他面前摔跤和趴在地上逮虫虫喂蚂蚁的情景了……”

林展堂动情地松开蔡驼子的一只手,用腾出的手拍着攥住蔡驼子的另一只手说道:“菜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去想了。其实我这次回来已经有几天了,照理说早就该过来找你的,一来喃,是因为事情多,要见的人也很复杂,更重要的是要去捋顺原先的一些老关系;二来喃,是几十年我们两个也没有互通消息,今天才打听到你还活着,而且还当了啥子钉子户,所以就过来看你来了。也是事情有点儿突然,也有点儿乱,要不然我一回来就该首先打听你的消息的。你不会多我心嘛?”

蔡驼子连声说:“咋个会喃,主人家?你现在坐在我面前,说真的,我这阵儿还就跟在做梦一样。我还以为这辈子我都不能给你一个交代了。这回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算是把祖业原封不动地还到你手上了。不过,后头的事情,我是实在无能无力了。这回是政府出面,我就是把命拼在这里头,可能也保不住这座大院子了。你看,现在长撑撑(直挺挺)睡在那儿的那个老几(那个人),就是不安好心的人,他们一直在打这个大院子的主意。说实话,你今天根本就不该喊你的人来救他。杀一儆百,我就不相信,都整出人命了,政府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看重这个事情!今天,当着你主人家的面,我能够把这座大院子守到现在,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林展堂听了蔡驼子的话,一脸感激地朝蔡驼子轻轻点头,然后微笑着说:“菜头,你啊,这个事情,还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晓不晓得这回在这儿投资的人是哪个?把这个院子买下来的又是哪个?”

“哪个?”蔡驼子颇感吃惊地问。

林展堂将脸转向了站在身边的林静秋,说:“就是她,我的孙女——林静秋!”

“真的啊?”蔡驼子立马儿将目光投向了林静秋,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林静秋微笑着看着蔡驼子。

喜不自胜的蔡驼子激动得将手从老人的手里抽出来,在原地转起了圈儿,转两圈儿用手使劲儿拍了两下脑门儿,转两圈儿又用手拍了两下脑门儿,两行热泪从脸颊上畅快地流淌。他强忍住发酸的鼻子,朝林展堂问道:“主人家,我是不是真的在做梦哦?”

林展堂说:“菜头,我是真的要生你的气了。从下一句话开始,你再喊我‘主人家’,我就不理实(答应)你了,还是用我们两个小时候的称呼,听起来安逸些。我都还记得到你是‘菜头’,你未必记不到我的小名了嗦?”

蔡驼子哽咽着笑道:“我咋个会记不到你的小名喃?只是当着小一辈的面,我咋个好喊你的小名喃?”

“呵呵……你还那么讲究嗦?这样子穷讲究,我们两个反而显得有点儿隔了。”林展堂笑道。

一旁的林静秋却朝蔡驼子说道:“蔡爷爷,你就喊一声我爷爷的小名吧。我还真的想听呢!”

蔡驼子为难地看着老人,老人一脸的期待,用鼓励的口吻朝蔡驼子说:“菜头,喊一个……”

蔡驼子张了张嘴,终于嗫嚅着喊出了两个音符:“尾巴儿!”“巴”的后面是一个很熟悉的儿化音。

“这就对了嘛!呵呵……”林展堂满意地呵呵笑道。

林静秋却一脸惊讶地望着林展堂,说:“爷爷……蔡爷爷喊你啥?尾巴(儿)?”

林展堂呵呵笑道:“菜头和尾巴儿的小名都是你祖祖取的。那个时候,我和菜头最喜欢在你祖祖面前调皮捣蛋。你祖祖原先就坐在这把交椅上,一个喊菜头,一个喊尾巴儿。喊‘菜头’,是因为他喜欢在祖祖面前把脑壳杵在地上做翻跟斗的样子。喊我‘尾巴儿’,是因为我喜欢牵着你祖祖的长袍子撵趟子(奔跑)。你祖祖是个乐天派,最喜欢逗我和菜头两个,随时让我和菜头在他面前按邀交子(摔跤)。那时我和菜头两个都还是穿的开裆裤,两个人按邀交子的时候看得你祖祖最开心。菜头被我按在下面了,他就喊‘菜头鼓劲’,我遭菜头按在下面了,他就喊‘尾巴儿翘起来’……想到你祖祖原先的情景,还就和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样,时间真的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啊……”林展堂感慨道。

林静秋对胡广话里的土话并不是很熟悉,问:“爷爷,什么是按——邀……邀交子?”

林展堂呵呵笑道:“这个是这儿的土话,就是摔跤的意思。”

林静秋娇皱了下眉头说道:“这说法和摔跤还真不咋挨得上边儿。爷爷,你还是说普通话我听得顺当些。”

林展堂却说:“我现在跟你蔡爷爷两个说话就要说这儿的胡广话,这个是乡音啊!说起来过瘾,呵呵……”

林静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时,蔡驼子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主……”蔡驼子刚要说出“主人家”三个字,林展堂就用愠怒的眼神看着蔡驼子,于是蔡驼子急忙改口说,“尾……”“尾”字刚出口,后面的那个字又实在是难以出口,为难死了,终于拗口得不行地说:“展……展堂,我咋个听到说要把这个院子原封不动地搬到外国去喃?”

林展堂说:“当初静秋的公司是有这个想法,是我出面干涉,静秋才改变思路的。文化是有它的传承脉络的,虽然它会经历大的波折,甚至是毁灭性的灾难,但是,只要有曾经的老物件儿在,这些老物件儿就是文化传承的最好见证,文化的魂也沁在了这些老物件儿上面。这些老物件儿,其实是有魂魄的,不能说想动就随便动。经历了一场浩劫,这座祠堂,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被保存得这么完整,它就是我们祠堂文化的魂啊!所以,静秋,这座祠堂,我希望你能用最大的心思,用你最好的团队,好好把它重新打造出来。它是仁义礼智信的根基所在!”

林静秋温顺地朝林展堂说:“爷爷,您放心好了,我会照您的吩咐用心去做这件事情的。我已经在着手组建运作这个项目的团队了,到时候,团队成员的资料和简历,我都会让您过目并由您来拍板的。”

“这就好。”林展堂这时又拍了拍坐着的那把交椅的扶手说:“就拿这把交椅来说,一看到它,我和你蔡爷爷仿佛就看到了你祖祖的样子,一位温良恭谦的鸿儒啊!他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他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这种魂牵梦萦般的交流和牵挂,是时空的距离所不能阻隔的。”

林展堂的眼神这时变得有些迷离了,他的思绪仿佛进入到了一条时光的快捷隧道,意识也随之转入到了另一种奇妙的场景里。

林静秋对爷爷进入到这样的状态已经很熟悉,随着年龄的增长,爷爷进入到这样状态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每当爷爷进入到这样的状态中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爷爷,不去打搅他。

林静秋知道,爷爷之所以会越来越频繁地进入到这样的状态,是一种故土难离的牵挂。这样的状态,就叫作回忆!

过了一会儿,林展堂从回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望了一眼蔡驼子,说:

“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祠堂这个事情的,同时也是为了阻止你干傻事的。我要是迟来一步,你今儿晚上就已经铸下大错了。到时候,你就是到了那边的世界,权泽川也是会找你摆龙门阵说斗斗的。”

“这关权泽川啥子事儿?再说,你又咋个知道我今儿晚上会大开杀戒?而且你们还来得那么巧?”

“关于我为啥子会知道你今儿晚上会大开杀戒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我现在只是想让你猜猜躺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是哪个?”

“哪个?”蔡驼子有了一丝警觉。

林展堂盯着蔡驼子,沉吟了一下才缓声说道:“他是权泽川的孙子——权钝!”

“啊?!”蔡驼子大吃一惊,说道,“他会是权泽川的孙子?咋个可能?”

“咋个不可能?”林展堂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说,“即便他不是权泽川的孙子,你也不应该感情用事到这种地步。你现在站的这个戏台子,是高台教化的场所,不是你施暴的法场!”

“我……”蔡驼子见林展堂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刚要申辩两句,但当林展堂用咄咄逼人的眼神死盯着他的时候,他又将要申辩的话强咽了回去,把倔强的头低沉了下去,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

见蔡驼子一副低头耷脑的样子,林展堂将严厉的目光收回来,对林静秋说:“你去看看这小子怎么样了。”

林静秋这才走到权钝的身边,蹲下身,用手探了一下权钝的鼻息,说:“爷爷,没事,气息还蛮匀的。”

“没事就好,你和梁川还有小菲先把权钝带到外边车上去等着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蔡爷爷交代两句。”

小菲正是那个被唤作菲儿的女子,她一直站在边儿上安静地没有出声。听了林展堂的吩咐,她走到了林静秋的身边,说:“小姨,让我来把他弄醒吧。”

林静秋却说:“还是不要弄醒他吧。估计这会儿他是睡死了过去,这几天经历的这些事情,兴许早就把他弄得精疲力竭了。他能撑到现在,多亏了年轻又有好的身体底子,换作一般的人,兴许早就累趴下了。先让梁川把他背到车上去吧。”

这时,林展堂又看了一眼像个木偶一般一直坐在戏台子上没有吱声的筷子说:“把他也一起带走吧。”

林静秋看了一眼筷子,此时的筷子腿肚子发软,浑身没劲,脑子还处在延时的频段上,眼神有点儿散漫混沌。

林静秋朝筷子问道:“你能走吗?”

“能。”筷子应道,并试着从戏台子上站起来。

梁川弓下身抓住权钝的双手,将软塌塌的权钝从戏台上拉起来,甩上后背,几个人先后走下了戏台子。

当几个人走出院坝,消失在了巷子口,蔡驼子才又朝林展堂问:“我真的差点儿把权泽川的香火给断了?”

林展堂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过来,说:“怎么?你还以为我刚刚说的话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蔡驼子却说:“怎么一点儿权泽川的风范也没有,一下子就了,就差尿裤子了。他要是不那么,兴许我还不会先拿他开刀。”

“你还得意了你?要是权泽川知道你这么对他的孙子,他不找你撕皮(拼命)才怪!”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蔡驼子这时才有点儿后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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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穿越古代,穿越过来就遇战乱,只能带着油带着酒,浪迹天涯一起走。冷了,没法加外套;饿了,没地买面包;遇到抢劫要人命,没有医院给看病。就这样,即便哭着去逃荒,仍要笑着相信未来能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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