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阮跟着尤席予出了校门,去了离学校很近的一间诊所。
这次他们没有在医务室,而是正式的心理诊疗室。
虽然说是诊疗室,但其实布置应该就是办公室的样子。
“这是我朋友的诊所,这也是我的办公室。”
孔阮了然地点头:“学校也有一个吧?”
尤席予嗯了一声,他其实完全可以就在学校,可是出于某种可怕的猜想,他不太愿意让孔阮受到非议,或者被校长之类的人猜测是否有心理问题,哪怕只是有可能。
“上次你说你做过这个对吗?”
熟悉的测试表。
孔阮点头。
“可以再做一次吗?有可能有和上次不同的地方。”
孔阮接过笔,在手里玩了个漂亮的花样,然后被她扣在桌子上。
她看着尤席予的眼神带着玩味和探寻的意味。虽然对于尤席予她会有很多的宽容,可是这不代表她要那么早地让他摸清自己的底细。
“尤教授为什么觉得我会老实做题呢?”她轻笑,“尤教授是警方的专家呢……”
尤席予目光一凛,而后又柔和了下来:“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很好奇。”
孔阮把测试表往尤席予面前一推:“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呢。”
“我觉得自己很好,当然我不是好人,可这也不错不是吗?”
尤席予眉头终于皱起来了。
“你和陈建的死真的无关吗?”
孔阮收敛了笑容,状似无辜:“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尤席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住在哪儿?”他其实从林岩那里知道了孔阮的地址,可是他有怀疑。
他的怀疑并不是难得一见,孔阮一直被他怀疑着,可她突然就觉得不爽了。
孔阮舒舒服服往椅背上一躺:“听说男人对女人的好奇就是爱情的开端,你又问我住哪儿,怎么?想追我?”
尤席予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破功,虽然控制住了,耳朵还是红了。
“你现在看起来可和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不太一样。”
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局里,尤席予没注意这是一个长相很美也很锋锐的女生,加上她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表情和情绪,只不过是冷血。在尤席予的第一印象里,孔阮只是个同理心很弱的经历了很多苦难的女生而已。
后来是开学典礼,就像同学们所说,她是冷艳,充满吸引力的。
可都和现在不太一样。
可能是因为尤席予对她精神状态的步步紧逼,她感觉到了被冒犯,伸出了利爪。虽然她的攻击性似乎是收拢的,但是尤席予能感觉到,她在用近乎于对待敌人的方式的和他相处,是尖锐的,是冷嘲热讽的。
尤席予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孔阮其实不太能也不愿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是她被冒犯的应激反应。就她本性而言其实不太喜欢嘲讽别人,嫌浪费口舌,但是既然有这个应激反应,对象又是他,也无所谓。
她舌头轻轻舔过牙龈,似乎尝到了一种并不存在的血腥味。心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一种想法:“如果他再往前走一步,就永远留下来了解我吧”。
可惜的是,尤席予收手了。
“抱歉。”他放松了身体,“我无意冒犯。”
“我在哈弗的时候见过一些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患者,也看过很多精神病态的资料,觉得你很特殊。”
孔阮的表情恢复了常见的淡漠。
“我不知道陈建是不是你杀的。”虽然他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像这样的案子我接过很多,大多是帮忙做一个凶手的心理画像。”
“可是从陈建身上我画不出来,他死得太干净了。”
孔阮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很清楚他在说什么。坦白讲,孔阮本身对于陈建没有太深的仇恨,她只是接受了原主的情绪,这种小世界里的人了没有能力去左右她的情绪。杀陈建是为了任务,她懒得打他,但是为了原主的愿力必须让陈建受到折磨,于是才活剥了他的右手。
换她自己要杀人,绝对没那么多多余的步骤。
尤席予不知道她想什么,他所有的心理学知识在一个面无表情又动都不动一下的人身上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于是他继续说:“陈建的死从某种意义上和被职业杀手一枪射中眉心没有太大差别。”
“我有些年少气盛。”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似乎说的不是自己,“没见过,所以更好奇,更想知道真相。”
“从一开始我先入为主猜测你是凶手就错了,很抱歉。如果我愿意抛开这一切,你愿意接受我的咨询吗?”
孔阮稍微坐直,看着他真诚的表情。
“你毕业多久了?”
“两年。”
“实战经验丰富吗?”
尤席予轻轻摇头:“在学校学术研究做得多,后来回国了,国内环境又太好一些,或者说愿意接受诊疗的人太少。”
孔阮低头片刻,轻轻拍了拍掌。
“非常精彩的演讲,虽然知道你最终目的是让我配合你,但实不相瞒心里舒坦了很多。”
尤席予刚刚一番话看似剖析了自己,可是目的不过就是化解孔阮心中的被冒犯的不爽,还说什么希望孔阮接受他的咨询……都是为了让孔阮配合罢了。
“先说好,我可不一定说实话。”
尤席予也不惊讶,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