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辰走后的两年里,常常给挽音写信,他没有告诉父王关于挽音的事,父王对他虽一向宽容,但难保不派人去挽音家里打探,他怕这样会打扰挽音的生活。
但在这个小小少年的心中,他坚定地相信,等有一天,他会把世间最好的东西全都送给那个女孩。江山为聘,一世相守……
而挽音,自分别之后,常常独自到初遇的湖边,想着那个如水般澄澈的少年,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想平静的夜幕划过一颗流星,是绚丽的,梦幻的。
那时候她不知道情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多年以后,她终于懂得,山间水月,亦或铁马疆场,只为一人,十里红妆……
他们并未分离很久,两年后,挽音的父亲钟离岑远官运亨通,被认命为尚大夫,举家迁至京都。挽音虽然对江南故乡不舍,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欣喜,听辰哥哥说他的家就在京都,说不定我们马上就会重逢。
到了京都,挽音四处托人打听,何处有一慕容家,然而,慕容在泽天实为大姓,不是皇室中人,也是支族王侯,实在不是一般人就能打探到的。
两人的音讯断了半年,慕容辰甚至派人到江南,说钟离一家已举家迁走,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行踪。
挽音心中着急,又无可奈何,听闻京都每年也举行诗花展,便想出门散散心。也许是天意使然,他们再次相遇了……
诗花展当日,挽音自然是一举夺得了魁首,然而最让她意外的,是台下的慕容辰,她一眼便看见了他,那天晚上,所有的烟花,所有的诗句,仿佛只是为他作陪衬,她知道,这一生,他们会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对于慕容辰来说,再次相见,她依然是最耀眼的,什么浮华,什么前程,抵不过女孩一句“辰哥哥……”
从此以后,慕容辰每每找机会出宫,皆是与挽音游园逛庙,那情意,已然悄悄的滋长在两人心中。
挽音到京都后没几个月,皇上便邀请初入京的官眷到宫中赴宴。挽音自然也去了,这一去,便遇到了慕容湛。
慕容湛与慕容辰一般大,却不得皇上喜爱。慕容辰生母是先皇后,身份尊贵,而慕容湛,只是一个宫女所生,要不是因为他是个男孩,皇上早就连同他和那个宫女一并绞死了。自古皇族,从无亲情……
皇上不喜欢慕容湛,只是派了几个公女太监照看他的起居,从不多做关心。这一天的宫宴,在开春之初,虽已如春,到了夜里还是很凉。
挽音带着一个小侍女走在路上,父亲母亲早早就到了,她在家里哄了挽影好一会儿,爹爹担心挽影人小调皮,怕她在宴上出什么乱子,遂不让她出来,挽影不依不饶,拉着挽音纠缠了好久,直到挽音保证一定带好吃的回去,她这才作罢。
此刻,挽音不由的加紧了脚步,不能让别人觉得钟离家的女儿没规矩。
黑夜里的宫廷比白日显得幽森了几分,挽音不熟悉宫里纵横交错的路,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走,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湛看见了她。
慕容湛从小在宫里见过美人无数,但从没有一个人像挽音这样脱俗,她就像出水芙蓉,让人不忍亵渎。当慕容湛看向挽音的时候,挽音甚至没有发现他,只是那一双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明亮,像初开的昙花,现世如梦,清人心脾。
慕容湛身边没有随从,他裹着一件墨黑的大衣,看来也是去赴宴,却不知为何走的这样慢。慕容湛知道,没有人在意他会不会出现,可他还是来了,只是想看一看他的父皇,那个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关爱的父亲……
挽音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他应该很冷,而且有一点儿惊慌,应该是某个宫中的小太监吧。她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那个……请问,你知道宫宴往哪儿走吗?”
慕容湛闻言停了下来,他平日听惯了冷嘲热讽,今日听到挽音温润的声音,不由的失了心神。
“你跟着我,我送你去。”慕容湛淡淡的说。
“谢谢你……”挽音快走几步,几乎与他并肩,此时她才看清,他根本不是什么奴才,因为他衣服的内层,竟是明黄龙纹。
一路无话,挽音也没有询问他的身份。到了殿门口,慕容湛止步,“到了,你进去吧。”
“你也应该是来赴宴的吧,为什么不和我一道进去?”
“不去也罢……”慕容湛从来话少,不愿过多解释。
“那……这个手炉你拿着……”挽音也不强求,把手炉递给他之后,快步走了进去。
那一夜的宴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事,挽音唯一好奇的,是那个男孩的身份,过后一打听,方才知道那个男孩原来是五皇子——慕容湛。
她也不知道,那夜宫宴散尽,有一个男孩抱着已经凉却的手炉,心却从未有过的温暖。他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女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年少时的邂逅,没有花团锦簇,没有山盟海誓,只是从此,慕容湛的心里便只装下了她,后来的种种,所求唯是一人心,却不想,凭栏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