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比起嫁人，我更想趁着现在，好好认识下外面的世界。”唐晚烟语气平静：“对现在的我来说，唐家就像是一口小井，而我，就是蹲在井底仰望天空的青蛙，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却不知江湖其实远比我想象的要广阔，要精彩。我不想做那眼光狭隘的井底之蛙。”
唐云笙自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是却没有办法应承：“然而江湖的险恶，也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可是如果不去见识下，又怎么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增长见识，不是么？”
“……爹不会同意的。”唐云笙犹豫了一下：“你这次出门已经吓到了他，再想冒险恐怕是难上加难。”
“我没有冒险。”唐晚烟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我有自己的考量。一辈子窝在唐家不出门，并不是对我好，只能把我惯坏，最终反而会害了我。”见唐云笙还欲说些什么，又补充道：“哥哥也不希望我有朝一日出嫁之后杯夫家人欺负吧。如果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我又拿什么去管家，去面对未来的夫婿和公公婆婆呢？”
“这……”唐云笙没想到唐晚烟竟如此能言善辩，被她这么一反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说得好！”就在两人对立着沉默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两下掌声和一句喝彩，吓了两人一跳，几乎同时朝门外望去。与此同时，唐正啸步履稳健，面带笑容，跨进了烟雨居客室的正门。
“爹？”唐晚烟一惊，忙起身行礼，“您……您怎么来了。”还正好听到方才她说的话。
“爹。”唐云笙同样行了个礼，却是一脸平静，似乎对唐正啸的出现毫不意外，语气中略有无奈：“能说的我都说了。至于烟儿的应对，您也听到了。”
怎么回事？什么应对，什么该说的都说了？唐晚烟的目光在唐云笙和唐正啸之间来回打转，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是啊，我都听到了。”唐正啸点了点头，看向唐晚烟，目光中没有责备，反而带了几分欣赏：“想不到我的一双儿女，都是这般有主见的。尤其是烟儿，比笙儿还要能说会道，字字句句的说服力，几乎把为父都说动了。”
“……爹这是什么意思？”唐晚烟有些不解。隐隐约约，她觉得自己好像入了这两人设好的局。
“烟儿不要生气，爹也是想考验考验你，顺便了解下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唐云笙笑着，解释道：“其实爹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尤其对你之前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应对，很是惊讶和欣赏。爹觉得，也许不该把你一直留在蜀中，应该让你和我一样也入世锻炼一番，但是却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所以便安排我今天来和你说这样一番话，他在门外听你的应对，确定你的想法。”
“不错，真是让我听到了一番精彩的对话。”唐正啸眉眼中全是赞赏和喜爱之情：“虽然我之前一直不赞成笙儿说想要从军入世的想法，可是我也渐渐发现了，像每代的唐家人一样永远停留在蜀中这一片小地方隐居，其实对你们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唐家的数代家主都选择了隐于蜀中终老，故而传到为父这代，也自然而然继承了这一做法。但是这种做法，毕竟不是祖先留下的家法，是可以改变和创新的。如今，笙儿和烟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为父心中真是为你们感到高兴。”
唐晚烟这才明白，她是被两人联手套话了。从今天唐云笙出现在她的烟雨居开始，就是这父子俩设好的一个局。
“这么说，爹不生女儿的气了？”好在套话归套话，结果却是令她十分惊喜的，“爹不怪女儿有这种大胆的想法吗？”
唐正啸看着小女儿怯生生看向自己的表情，似乎不敢确定的样子，心中一软，叹息道：“爹早就不生烟儿的气了。说到底，爹也是心疼你，才会忍不住发了火、罚了你。做父母的，有几人可以放任自己的儿女去冒险还半分不担心的呢。”
唐晚烟咬咬唇，低下头：“对不起，爹。”正是因为知道父亲和兄长是真心地担忧着她，她才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内疚。
唐正啸目光中难得带了几分笑意，温柔地看着小女儿，点点头：“知错了就好。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这次的事，就这样揭过吧。”看到唐晚烟眼中流露出的欣喜之情，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不过，以后再出远门，以防万一，还是要约法三章的！”
说完，又是好一通叮嘱和交代。
唐晚烟沉浸在得到父亲原谅和被解禁的喜悦中，对父亲的交代顺从地听从和接受，心中默默盘算。等到唐正啸一脸安心地离开烟雨居后，剩下她和唐云笙两人面对面坐着，两人一时陷入无言。
“烟儿，爹的叮嘱，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许久，唐云笙率先打破沉默：“爹比我们为人处世的经验都多，也说出了我心里的一些担忧和想法，你可千万不要当成耳边风。”他也是深知自己这个妹妹外表看上去温柔随和，内在却是孤傲倔强的，若是她想一意孤行，怕是谁也拦不住，忍不住还是说道。
唐晚烟回过神，点点头：“嗯，我知道。”忽然又想起什么，笑嗔道：“又拿以前的事说嘴！说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我了，哥哥偏不信！该罚！”
唐云笙闻言，爽朗地笑了出来：“是是是，是我忍不住就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谁让以前的烟儿那么不让哥哥省心呢。现在烟儿已经长大懂事，怪我多嘴，认罚，认罚！”说完一脸宠溺地看着唐晚烟：“不知烟儿想罚哥哥什么？”
唐晚烟似乎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缓缓开口：“正好，我有一事想拜托哥哥帮忙，但是哥哥要帮我向爹保密。”
见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唐云笙也忍不住好奇道：“什么事这么神秘，还不能让爹知道？你不会又想什么鬼主意了吧？”
“算不上是鬼主意。”唐晚烟笑得俏皮：“我想……让哥哥教我点儿武功。”
唐云笙刚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闻言差点儿喷了出来。
“你……你要学武功？！”唐云笙着实被这句话惊到了，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云淡风轻的妹妹：“且不说武功没有那么好练，还需要拥有内力，短时间无法一蹴而就，就算真的可以……”
一个女孩子家的，学什么不好，学这些舞刀弄枪的男人的把式做什么？
后半句话他知趣地没有说出口。难得烟儿有事情求他，他不想伤了她的心。
“是我说的太急了。”唐晚烟对他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也不生气，面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认真解释道：“我是想，哥哥如果会掷镖或者掷暗器的话，可不可以教教我技巧？以后出门在外，我想学点儿防身保命的本领。只是这些小暗器就好，不求大刀阔斧地打打杀杀。”
唐云笙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些掷飞镖暗器之类的手法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唐云笙想了想：“烟儿说的有道理，只是防身保命用的功夫，确实可以学学，虽然有点难度，但是不需要太多内力方面的要求，只要多加练习，问题不大。”上下打量了唐晚烟一圈后，又道：“不过，比起飞镖暗器，烟儿还是练习用银针吧。一来，作为唐家人，银针平日用于治病，随身一定会携带；二来银针小巧，很适合烟儿的身形。”
“哥哥说好，那我就练银针。”唐晚烟见唐云笙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喜出望外，立刻乖巧地应道。
“不过，银针纤细，对手法的要求就很高，烟儿有耐心慢慢练习吗？”
“既然决定了，自然在练成之前，绝不退缩。”唐晚烟笑容不变，却带了三分信心与坚定。
见她这般，唐云笙便知她是真的下了决心。宠溺地摇摇头，揉揉唐晚烟的头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从明日起，每日午膳后烟儿来云竹居找我，正好我后院有几个木桩靶子，可以用那个来练习……”
“我想今天就开始。”唐晚烟忙打断他，目中流露出央求之色。见识过古代武功的奇妙后，她真是一刻也等不及，迫不及待立刻就想见识一番，哪里等得及明天。
唐云笙闻言一怔，看着她巴巴望着自己的水汪汪的眼睛，片刻后，忍不住失笑：“这一趟回来，我见到了一个处处冷静几乎要不认识般的烟儿，还欣慰你终于长成大姑娘了呢，看现在这份迫不及待的样子，果然还是个孩子。”说完，又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顶，心中觉得无比柔软。
“哥哥，我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被“黑手”白白摸了太多次，唐晚烟一跺脚，不依道：“你倒是答不答应？不答应就不给你摸了！”
“答应答应，烟儿的请求我哪敢不答应？”面对这难得的撒娇，唐云笙受用无比哪里还会反对：“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在院内可能看不清楚，烟儿今天就在外屋里用墙上的圆靶练习吧。”
“好！”唐晚烟又是期待又是兴奋，一口应下。
看着很少为什么事露出热情期待的情绪的唐晚烟这副模样，唐云笙心中不知为何，隐隐飘过一丝疑虑，启唇想问问她是不是之前那几天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她没有如实说来。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