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沉沉的,窗外的风把几丝细雨吹到了昭雪床头。
下腹还是酸疼的厉害,但她躺得久了,头脑有些发昏,想起身走走吹吹风。
寻了处廊靠坐了下来,细雨微风送来一丝清凉,润物无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雨水染得更为鲜亮了。一身白衣,薄如蝉翼,飘飘柔柔的,穿在身上也甚是舒服。丫头们撑着伞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家丁们在廊上洒扫……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早晨,此情此景,像极了她想象中官家小姐的日子。
“娘子,起来了,吃点东西吧”秦颜峰端来了一碗粥。
他长得真好看啊,这张脸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俊俏的脸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长得好看,多看看还怕吃了亏去不成”
“那是,本少爷的美貌在这殇月城可是出了名的”
“只是可惜啊”清粥入喉,香软清甜“美中不足的是你不是个哑巴”
“早闻娘子武力不输于人”秦颜峰轻轻一笑“如今所见,口舌也不落于人后,我秦颜峰能娶到你这样的娘子,真的是赚大了”他笑起来眼神明亮,就像朝阳洒下的第一缕光,包裹住心头,洋洋洒洒。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嫁给你”
“不管你为何嫁我,你既嫁了,就不可反悔了”
“你是真的……”昭雪欲言又止“真的是傻子,你对我这么好,到底图什么?”
“娘子还说我傻,我看傻的是你吧”秦颜峰笑得更开心了“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能图什么?若是非要说我图什么的话,那我就图和娘子相亲相爱一生一世吧”
相亲相爱,一生一世,这是两个多陌生的词啊。
她心中有些沉重了。秦颜峰心思单纯,若他真的只想着和我一生一世,将来知道了真相,他该至何种境地?秦坤该死,但我也不至于玩弄他儿子,行诛心之策吧。实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我成亲都已月余了,我还未去你家里看看吧,今日无事,我们去走走?”
“真的啊?”秦颜峰惊喜得跳了起来“我早就想带娘子去我家里看看了,我家可比你这元帅府大多了,我爹现在也不在,我先让人回去报个信,招待娘子”
还未等昭雪回话,秦颜峰就兴奋的跑这下去打点了。
秦坤不在,确实是搜查相府的好时机,若能早点得手,秦颜峰也能早点知道真相。
相府与帅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路程不远。但天气不好,昭雪身体也不舒服,便着了车马出行。
秦颜峰一路兴致勃勃,和她说着一些所谓的相府趣事,昭雪心中有事,完全提不起兴趣。
眼前这坐宅子比袁慎的东明府大了两倍都不止。一路走进去,给他们行礼拜见的丫头家丁不下百人,这里的亭台楼阁大约是仿着皇帝的后宫造的,院子里假山奇石,稀珍草木,不知道各地官员每年搜刮多少民脂民膏给秦坤。
离月官僚如此,当真是存不得了。
等耶律凌风带着北漠铁骑杀入秦坤府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必定像极了豺狼。
“娘子,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最好的房间,你身体不适,要不要先去休息下”
“不用了,我听说相府里搜罗的典籍为天下之最,我可否去看看?”
“可以,当然可以”
“少爷”管家面露难色“老爷临走之前有言,不得让任何人接近书房”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秦颜峰的话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我娘子想看书,我娘子是外人吗?我爹的回来之后自然有我解释。”
他自然是不知道他爹为什么不让别人进书房,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来就要去书房里看看。秦坤的书房里藏了很多绝世孤本,自然也藏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昭雪在书房里翻来看去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娘子,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啊”
“没有,我随便看看”
“娘子,这里是我家,你不用对我客气,我家我也熟悉,娘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找到”
“我说我就是随便看看”秦颜峰的嘴还真是碎的厉害。
“你们领兵打仗的人,是不是都喜欢看兵书啊”秦颜峰贱兮兮的凑到了昭雪面前,一脸讨好样“娘子,我知道有个地方藏了我爹压箱底的好书,跟我来”
秦颜峰转动了书架一个摆件,开了一处暗格的门。
昭雪侧身进去,层层叠叠的书架上摞一堆堆书信。随手翻了两本,上面写的都是秦坤与各地官员往来受贿的记录,还有与北漠来往的书信,角落里的印鉴竟然是北漠主帅耶律凌风的狼骨!
这里的书信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完。
“娘子,你怎么了?”秦颜峰看她脸色有些不对劲。
“没有”昭雪顺了口气“这里好书如此多,我一人看来也是无趣,不知可否搬到我们军营里,给将士们传阅一下,也算是你对我们古家尽的一点心意”
“可以,当然可以”秦颜峰答应得痛快极了“这件事情我做主,我这就差人去把军师请来”
“这是你爹的书房,你有这么大本事做爹的主?”
“我爹这不是不在吗?”秦颜峰嘿嘿一笑“现在整个丞相府我最大,别说借几本书了,娘子就算想把整个军营就驻扎在这里,我都可以办到”
不知道秦坤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被他儿子气死。
不对,有点不对劲,事情是不是太过顺利了一点。秦颜峰是故意带我找到这些东西的吗?就算他不过问朝廷政事,他也不会不识字吧!就算他不知道我的目的,但贪污受贿,私通敌国这样的罪名出去,秦坤还能有活路吗?他是他儿子,他肯定也会受牵连的。
他是真的傻,还是故意在装傻?
还是想与秦坤合谋,引我上套?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证据都在眼前了,没有不收之理。秦颜峰已经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差人去请军师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让军师查过,在做判断吧。
莫远带着人来搬书的时候,相府管家脸色难看得很。
晚饭时候,雨下得很大。昭雪劝秦颜峰多喝了几杯酒,他就呼呼大睡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去军营里看看,出门的时候看见相府管家派人出了府邸,是派人去给秦坤报信吧。一路尾随,至鹿角巷,一剑封喉,大雨淋漓,血染上了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