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是伴着泪水,晴明朗晨下,城门古道,青草漫漫两旁,稀稀行人二三,车马驻顿。
刘酬遥遥挥手作别二人,转身入城,刘真一松松垮垮站着,面目含笑,右手举起轻轻一摆,顺势落下抓住缰绳,左手拿起酒葫芦,微微仰头饮了一口,他身旁的邵晴娉挥手过后,慢慢放下,凝视着刘酬远去的身影,眼角含泪,默默拿出刘酬送给她的木偶,屈臂,悬在胸前,在刘真一的催促下转身往马车走去,行至马车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虽仍有浓浓伤感,却也蕴生出了一种坚定意味,似是心中下了什么决定。
体宗总宗招收弟子的时间非常特别,三年一期,后三年不招,三年后再开始新一期,以此循环。刘酬虽在来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却也不算来得晚。
从百药堂处报了名,刘酬等待了个把时辰,就被负责安置报名弟子的体宗长老安排好,和九个同来报名的少年坐上了前去入门试炼地的马车。
车厢虽然不小,但坐下十个人,却还是有些拥挤了,马车行了一段距离后,左右两排,各有三个坐在前头、私下串伙的少年开始挤压同排剩余两个少年的位置空间。
刘酬是右排最后一位,坐在厢尾,倒不用直面挤迫,但他身旁那位就难受了,被前三人凶巴巴的瞪着了许久,害怕地退让了一段位置后,又被三人挤压了上来,看那三人神情,是仍要他让一段,他心里捉急,再退,他就要缩着身子坐了,于是,转头向刘酬商量道:“朋友,能不能让点位置给我。”
刘酬看了他一眼,让出三分之一位置予他。
那人挪了挪身子,坐过来,感激道:“多谢了。”
对面那排位末两兄弟有样学样,学着让了。
那些人得了位置空段,也不再挤迫,彼此间大声说起话来。
刘酬气定神闲地听着,倒是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期间,他身旁的那个少年有意地想和他攀谈,刘酬对此只是笑笑,并不搭话,几番过后,那人讨了个没趣,闭上了嘴。
正午时分,马车到了一个巨谷中,在一座挖了千百个石洞的岩山山壁前停了下来。
刘酬随众行事,在山壁下的住舍分置处领了一块刻着“三百零二”字样的木牌,沿着或长或短、交斜相错的岩石小径漫步而行,对着封闭石洞洞口的木门上刻着的数字,找到了供自己暂住的石洞。
石洞内里,空间颇为宽大,事物只有一张供单人睡眠的木板床,一个石桌以及四个矮矮的石凳,石桌上,摆放了一盏油灯和一个火折子。
清扫完住处,下山到最底层售卖吃食的石洞里买了些烧饼,刘酬边吃着烧饼,边往回走。待得试炼开始之时,自会有长老通告集合。走到通往他石洞的那条石径上时,刘酬远远看见有两个衣着华彩的同龄人人在自家石洞前交谈着,微微一皱眉头,他快步走过去。
“柳阳哥,你在石洞这里住了多久?”
“两三天吧,那时候在来的马车上和人打了起来,还多嘴说了几句,被长老闲置了,和我同来的人都去试炼了,哈哈,少典,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啊。”
走到近处时,刘酬听到了这两句,心知这二人不是来找事的,那个叫少典的,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姓君,先前领完门牌走人时,他曾听理事长老念叨过这个名字,似乎是个有来头的,当下也是心头松一口气,试炼之前,他不想惹生事端,走近挡了去路的君氏兄弟身前时,他说了句:“两位,劳烦让一让。”
聊的起劲的君氏兄弟二人闻声止了话头,歉意地冲刘酬笑了笑,让开了道路。
刘酬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快步走进了石洞,半掩了木门,坐在石凳上看着油灯出神,脑海里,不时闪过旧日捧读过的典籍文章。
“所有人,下来集合,随我前去试炼处。”
约莫一炷香功夫过后,山下就传来了长老呼叫声。
人潮蜂拥鱼贯,浩浩荡荡地跟着那位长老来到了一座高愈百丈的巍峨大山脚下,众人看到,宽大的山体分做了两处可通往山顶的路径,左边是突石纵错、青苔遍生的斜坡,右边是左右斜接的泥石阶梯。
那位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长老停下脚步,转过身,在静默的众人面前高声说道:“总共三关,第一关,两条路,到山顶,自己选。第二关到了山顶,有一条横接到另一座矮一头山峰峰顶的浮梯,走过去。第三关,当杂役,回石洞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体宗宗内弟子来领你们,期限十四天。好心提醒一句,若是来领你的是宗内师姐,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体宗弟子,未到十八周岁之前,严禁谈情说爱,违者后果自负。”说完,一振衣袖,双手负背,转身就走。
众人见状,心头皆是敬赞,所想的,不外乎是和“老派作风,果然雷厉风行”这句话大同小异的语句。
一时间,数百上千人各自选好了登顶道路,开始攀爬上行,场面颇为壮观。
攀壁登顶的难度是最高的,单不说那山体斜坡既有高低起伏的突石挡路,又有滑溜的青苔四下横生,倘若不慎脚下一滑,摔伤摔残都是命好,要知道,这山可是极高的,越往上越难走,就是善于攀爬的猿猴,也不一定能成功上去,登顶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刘酬和十之八九的人选的都一样,走山梯。
这个选择,也不是容易的,十分消耗耗体力,如果没有坚韧不拔的心性,注定无法成功。
所幸刘酬这些年翻山越岭的次数不少,身子骨不差,走走停停,汗流遍体,傍晚时分,成了第十四个成功登顶的人。
气喘如牛地跨步踏上山梯尽头一丈宽的平台,刘酬紧绷着的心弦倏然一松,随即胸膛里憋着的那口气便自然散去了,他只觉浑身的劲力,都被无形的力量挤出了身体,内外皆是酸痛难言,不仅意识朦胧,眼前阵阵发黑,耳朵也再听不见声响,当下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地上,俯下身躯,两手撑着地面,瞪大了眼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