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的相接的远方,一只孤帆的轮廓逐渐清晰,随着渔船的体型越来越大,在岸上等待许久的众人一齐欢呼起来。
渔船靠岸后,水手们放下船锚,收起船帆,岸边等待的人们已经纷纷开始寻觅自己的亲人。人群中,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与她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妇人张望许久,始终不见等待的人出现,显得失落不已。过了一会儿,负责装卸海货的村民们开始忙活起来,他们从船上抬下一筐又一筐水产,这些水产种类繁多,但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鲑鱼。
回到家时,妇人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在码头等了一个上午,而结果却像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似的。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去码头了。实在太多次了,自从那次事故发生后就是如此。
村里人有个习惯,妇女去码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丈夫出海归来,另一种是去海边祭奠逝去的亲人。老妇人是个例外,她在盼望儿子回家。
她的儿子,山姆·特朗德尔是一名出色的船长,就在三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像往常一样告别了父母和亲人们,与十三个船员开始了预计为期半个月的捕鱼生活。那天的小特朗德尔是一个人去往码头的,与他同行的船员们也都大致一样,他们年轻、勇敢和富有力量,任何繁文缛节和儿女情长都只会拉他们的后腿,他们就像翱翔大海上的鱼鹰般顽强,所有人都充满了雄心壮志,渴望在这惊涛骇浪中收获大海的馈赠,年轻的出海者们如是想着,这些小伙子们的家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鲑鱼湾有句传唱了许久的话:“大海知道它的子民需要什么”,村民们以此作为大海普惠众生的依据,认为大海哺育万物,是天神的化身,大海的意志不得违抗,否则将招致灭顶之灾。
“小特朗德尔一行人触犯了天神!作为惩罚,小特朗德尔及他的船员将永生永世漂泊在无尽之海的波涛中,不能得到任何救济!”
这是三年来老妇人听到最多遍的话了,出自鲑鱼湾海礼祭司之口,如今却多为无知村民传唱,嘲讽之余,劫后余生的年轻水手们都在暗自庆幸。没有人知道哪次航行是绝对安全的,能让心怀焦虑的人们感到一丝安慰的,只有海礼祭司的一支神鬼舞和一句“航行无险”罢了,真正的危险和恐惧只有经历过无尽海洋洗礼的人才有发言权,那个自称能与大海对话的祭司,不过是一个连远洋都没去过的舞者而已。
老妇人的遭遇固然令人惋惜,老来丧子的命运想必任谁都无法承受,但和她同样遭遇的,还有十三个小伙子的家庭,他们有的丧失了一家之主,有的痛失新婚丈夫,还有的失去了父爱关怀......三年过去了,没有人还能记得起这些鲜活的生命在他们村里的情景,除了十四个家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新的水手总会登船,年老的船员也总会停止漂泊,这些村民的命运之神与希望之神们将世代传承他们的海洋传统。当然,与之一同传承的,还有三年前山姆事件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