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来的那两名宫婢,一位叫柳枝,是玉昭容从家里带出来的家奴,另一位,叫竹儿,是璞玉宫一名三等宫女,专门负责打扫庭院的,因生得蠢笨,从前没有少挨玉昭容责罚,长妤嫌她的名字难上口,给她改名文翠,打发做了一名汲水婢。
而那柳枝,她叫她做了侍书。
明月抱怨她耳根子软,居然让那奸妃的婢子做了一等宫女。
长妤却一笑了之。
事后,宫里人唏嘘玉昭容心狠手辣,同时也感叹皇上的绝情,平时那么宠爱的妃子说废就废了,看来从前老话说的不错,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从此后大家对桐梓宫多了一分顾忌。
流言传入中宫殿,皇后娘娘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句,红颜命薄。
长妤脸上的红疹过了三两日还没见消下去,皇上发怒殃及太医院,若再看不好,要太医院跟着陪葬,吴太医无法,只得上前禀道:“臣听说下江人有一味偏方,是用人乳为药引制成药膏,可以解铅毒。”
皇上喜道:“那就快点去找人乳制药啊。”
吴太医面有难色,“现今宫中没有嫔妃生养,也没有乳母,所以……还要先找一位奶娘才行。”
皇上犯了难,凤榻上,盖着面纱的长妤公主插话道:“皇上,宫里其实是有奶娘的,臣妾就知道一位。”
“哦?她现在何处?”
“她就是小皇子瑞福的奶娘,因当日小皇子夭折后,皇后娘娘嫌她看管不利发配去綄衣局做苦役。”
她故意说了小皇子,而不是世子,也不是“那个孩子。”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不管他承不承认,瑞福是皇子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皇上脸色黯了黯,只说,“既如此,那就让她过来罢。”
“谢皇上恩典。”她下榻行礼。
皇上亲自过来扶她起来,“只要你的病能够快点好,别说一个宫婢,就是一百个朕也给你。”
闻言,长妤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皇上盛情,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慕容昱看着她,眸中情绪变幻莫测,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想了想,终是没说,“你好好休息。”
送走了皇上,长妤回到殿里,对还站在一旁的吴璧人道:“吴太医,上次本宫生病,是你及时过来给本宫开了药方,本宫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这一次又要麻烦你为本宫医这红疹病,本宫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娘娘说哪里话,微臣身为太医,行医救人是职责所在,不敢求娘娘感谢。”吴璧人躬身站在那里,一脸的恭敬。
长妤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笑道:“听说太医院现在缺一位掌院,依本宫看吴太医你医术高明,资质又深,正当此职,回头本宫会向皇上荐言的。”
“那……臣就提前谢娘娘美言了。”
他道了谢,转身要走时突然回过头,中肯的说了一句,“现在时至临夏,已经没那么冷了,那味驱寒防病的汤药也可以断了。”
长妤微笑着点点头,睇给他一个知道的眼神。
吴璧人去后,她转身回到榻上坐下,一旁小宫女过来替她脸上换药。
长妤执着一枚铜镜照照自己脸上的红疹,确实很可怕,难怪吴璧人看了她伤势后暗怪她下药太狠,但是不狠点,又怎么能如此顺利的扳倒玉昭容呢!
小宫女上完药后退下,明月端着汤药进来,“公主,今天的药还要喝吗?”
长妤懒懒的放了镜子道:“既然吴太医都说无碍了,就倒掉罢。”
“是。”明月应着,端着药碗退到一旁,左右打量着她脸上的红疹道:“公主,奴婢有一事不解。”
长妤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你说。”
“以玉昭容平日的手段,她虽然为人狠辣了点,可也并不像是这么莽撞之人,没想到她这一次为了扳倒公主竟用做了蠢事,就算要下毒也不该明目张胆的放在自己送来的香粉里啊,她大可以找别的方法。”
长妤笑了笑,目光远远的看向内室守在灯下研墨的宫女,“你很聪明明
月,她确实没有下毒……”
“那公主脸上的红疹是……”
长妤抬头看着她,目光看向她手里的药碗,“你端着的药里多加了一味药,吃多了会皮肤会出现一些红斑。”
“啊……”明月惊呼出声,差点打翻手里的药碗。
长妤一笑,站起身道:“怪只怪玉昭容平时对待下人太过苛刻,让人对她心生不满,所以,本宫想要在她身边收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灯光下,新来的宫人正在专心研墨,看到这里,她终于有些明白公主为什么会收留下她了,并且还让她做了侍书。
长妤走过去,柳枝连忙福身行礼,“娘娘……”
“本宫还是习惯底下人叫我公主,以后你也跟着他们这样叫罢!”
“是,公主。”
长妤笑笑,执起毛笔蘸了些许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抬头问她:“你念过书吗?”
柳枝有些惶恐,“奴婢从小家里很穷,没有钱念书。”
“女孩子还要是认得两个字的,对以后有好处,你过来,我教你。”
柳枝走过去,专注的看着宣纸上那两字绢秀小楷,跟着她念道:“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