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入桃花小镇,便听到邓丽君的甜蜜歌喉——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作客……”
虽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但却是冬梅凌寒独自开的时候,几处老屋的墙角均有数枝梅花,若不近看,像极了塑料制品。
郑芳芳化作一个导游,解说道:“因为小镇上以桃花为主,但桃花只开春天一个季节,所以许多人家的庭院都会栽植几棵梅花树,给万物俱寂的寒冬增添几分色彩。”
为着照顾李理家的生意,郑芳芳将易生安排住进了李氏酒楼中。
李氏酒楼是小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其唐朝复古中式的装修风格,吸引着游客们争先恐后地提前预订,生意火爆,早已赚得盆满锅满。如果郑芬芬签下了李理的婚前协议书,这座金山便已经是郑芬芬的了。
现在是旅游淡季,倒不必预订才可入住。前台的掌柜老先生认识镇上小有名气的芬芳姐妹花,又知妹妹芬芬与少东家李理好事将成,尽显客气,说:“这位客人是你们的朋友,我们店给八折优惠,满意吗?”
郑芳芳婉拒道:“谢谢啊,可他是不缺钱的主儿,不用给折扣。”
这波操作,不仅令易生愕然,妹妹也觉得无语了。
不过易生是有钱的主儿不假,大方刷了卡后,笑问郑芳芳:“这酒楼不会是你家的吧?”
郑芳芳尴尬地笑笑,理屈词穷,一个劲地摇头。
妹妹郑芬芬解围道:“这酒楼是我的未婚夫给我家的聘礼,也算是我家的了。”
“原来如此。”易生豁然开朗。
郑芳芳惊愕万分,拉着妹妹逼问:“你答应了李理的婚前协议?”
妹妹亦惊愕万分,回问:“你怎么知道婚前协议,我并没有告诉过你?”
姐姐做贼心虚地后退一步,说:“李理说的,我当时就反对了,劝他在婚后再把酒楼给你。”
“这事你别跟爸妈说,其实我已经拒绝了李理的婚前协议,但我们并没有分手。”妹妹有些担忧地拜托。
“我懂得,你是不想爸妈干预你的抉择,放心吧,我保证守口如瓶。易老板也会缄口不言,对吧,易老板?”郑芳芳望向易生,目光中充满了恳求。
易生笑笑:“嗯。”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只有闲得蛋疼,才会管人家的闲事。
姐妹俩回到家中,百合妈妈和松柏爸爸把自己关在厨房里,老夫老妻合力张罗着年夜饭。
郑芳芳放下行李,推开厨房的门,笑眯眯地问:“老爸老妈,需要我和芬芬帮忙吗?”
百合妈妈喜笑颜开,说:“回来了,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年夜饭啦。”
团圆饭桌上,开动筷子前,松柏爸爸提醒道:“由于吃年夜饭时,有许多的禁忌词,比如不能说‘不要’、‘没有’、‘破’、‘输’、‘病’等,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只吃饭,不要说话了。”
百合妈妈一边解围裙坐下,一边嗔怪道:“你呀你,让孩子不说话,自己反倒说了那么多禁忌词,快别说了,吃饭,吃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年夜饭,郑芳芳帮百合妈妈洗碗,郑芬芬拦截道:“姐,你去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我来帮妈洗碗。”
郑芳芳走后,郑芬芬与百合妈妈耳鬓私语地提个醒:“妈,姐的老板到了咱们镇上来游玩,明天大年初一肯定上咱家来拜访,你千万别提姐离婚的事,让爸也别提,一个字都不能提。姐当初的入职简历上可写着未婚呢,这要是让老板知道员工欺骗了他,那姐的工作可能保不住了。”
“不提不提,大过年的,谁都不让提那些不开心的事。”百合妈妈欣然应声,但心里着实难受。谁家的女儿离婚,做妈的心里好受。
郑芳芳突然推开厨房的门,笑嘻嘻地说:“我老板打电话来,让我给他做导游去,我出门了哈。”
“去吧去吧,好好招待人家。”
小区的公共健身场。
郑芳芳将易生引到了此处,说:“刚吃饱饭,得运动一下,消化消化,不然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多难看啊!”
易生表示赞同:“生命在于运动,我陪你一起锻炼。”
郑芳芳乐陶陶地蹦上了漫步机,开始跃动起来。果然年轻就是好,中年男人易生选择了健骑机,锻炼腿部和上肢。
正值大年三十夜,月亮只有月牙弯弯的一点形状,悬挂半空,岁月静好。
郑芬芬拉着上肢牵引器,身躯后仰,腰肢弯曲,头颅向下,再向下,然后定住不动,双眼仰望苍穹。
“小心点,这摔了可伤到头了。”易生慢悠悠地走上前来。
“上海就像这星空一样美得无与伦比,我在上海就跟现在的姿势一样,易生你就是我手中的杆,我必须紧紧地抓牢你,稍微放松,便会头破血流。”
易生听后,自我满足感爆棚。于一个男人而言,收到女人的超级需要,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认可。易生在此承诺:“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会一直做你的牵引器。”
郑芳芳的思想再怎么简单,也不可能感觉不到易生对她的暗恋情愫。
她笑了。
日久见真情,她看到了易生的真情。
日久生情,她已经爱上了对她关怀备至的易生。
大年初一。
桃花小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家家户户,串门拜年,热闹非凡。
傍晚时分,易生到小郑姐妹家做客,穿着大红花褂的百合妈妈热情招待他。
“我带了一盒西湖龙井茶,常喝茶,有益身心。”
“来就来,这么客气。你是芳芳的老板,就是我家的贵客,这都晚上了,吃个饭,我马上做饭去。”
“别忙活,我在酒楼吃过晚饭了。没想到,大年初一,这儿的酒楼还在营业中。”
“李氏酒楼,常年无休。守着酒楼的掌柜年纪大了,无亲无故,过年人人都在走亲访友,他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没关系,乡亲们经常找他闹嗑,都很照顾他的。”
易生情不自禁地望向郑芳芳,脸上似乎隐隐藏着几分害怕,害怕自己的晚年跟酒楼掌柜一样孤苦无依。
人最害怕的凄苦晚年,无非是老无所依罢了。
易生定了定神,说:“我只是来串个门,这就准备出发回杭州去了。”
“这么快就走啊,怎么不多玩两天?”百合妈妈只是客气之言。
“不了,回家乡陪年迈的父母过春节。”
“那是得回去,父母大于天。芳芳,赶紧送送易老板。”
郑芳芳送易生出门,一边走,一边笑道:“你刚才真客气,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
“伯母才是真客气。”易生甚是开心。
“伯母!”郑芳芳嬉皮笑脸地问:“你干嘛跟我妈叫伯母,她比你大不了几岁的?”
易生学着死皮赖脸地笑道:“我又没有当着她的面叫伯母。”
爱情的世界里,爱要面子便是活受罪,易生放下了些许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