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桐关五十里外,金帐王庭的轴重兵马缓缓前行。
一位身前挂着牛骨头顶宝玉的年轻将领骑在马上,手指无聊地摩挲着颌下的胡须,问身边的亲卫道:“还有多远到木桐关。”语气平淡像是回家。
“回三王子的话,按此前行,明日可达。”
他听着这话,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笑道:“那可要让安利将军在木桐关久等了。有时候我都在想三万骑兵是不是给的多了。”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上楚的军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亲卫笑道:“泠度冰河聚集十五万军队,这个消息估计马上就要传遍镇北军中了,到时候孱弱的镇北军必然土崩瓦解,无一战之力。”
“只是三王子您不必身在轴重队伍中的,在靠后些的军队中大概更为妥当。”
三王子用手摸了马儿的鬃毛,微笑道:“反正前路平坦,无甚危险,早日进入木桐关总是好的。镇北军早就不是当年的镇北军了。”
亲卫应和着,二人有说有笑,当真是一队主仆典范。
……
木桐关大门刚刚关闭,又复开启,这一幕把金帐王庭的队伍看得一愣。
身在队伍中看着面前厮杀战场的先锋将军安利威猛目光扫过木桐关大门。只见鱼贯而出的骑军队伍不再像之前的队伍化为六道尖锐利刺,而是平铺开,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长线,前后三道进攻批次,井然有序,这和他印象中杂乱无度的镇北军阵不太相同。
他举起一只手,大喊一声:“儿郎们,该我们了。冲!”
身后始终静待不前的万人军队终于扬鞭向前冲入了绞杀镇北军队的阵仗中。
城头上的赵庆廷也终于反应过来,一声令下:“还等什么,擂鼓!”
战鼓声起,黄沙漫漫。王炳真部,木桐关守军,铁狼卫郭一羡部先后加入战场,拒敌城外。
历史上鲜有大战初始便有数万骑军交锋的先例,今日之举虽出乎众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毕竟,金帐王庭的虎狼之心,当年是被凌家军一举挫败,才未能趁中原战乱收走渔翁之利。如今的忽然发难也在情理之中。
冷静观察局势的郭一羡身旁守着几百亲卫军,都是在他手中的铁狼卫中调出的精兵中的精兵。
他用手掌放在额头眺望远方的战场,可毕竟是在城下,不够高,看不真切。
“老子当年带三千人能追杀你们万人,今天老子把手下的一万多人都搬来了,还搞不定你们这区区三万人?”
郭一羡嘴里碎碎念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头。
“王炳真呀王炳真,你先让城头的弓箭手帮你消耗一下,再带兵冲锋不是更好?”他驱马走来了走去,不是打量战场和城门的距离。忽然,哈哈大笑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你这是让他们知道我镇北军并不羸弱,有十足信心与之城外一战,直接挫败他们的进攻锐气呀!可惜你算错了谢天狼,他一心要当镇北军帅,谁会管你的足智多谋,你的死活。”
他的表情忽然一紧,双眸紧紧盯住从战场中撤出的一小撮人。
“还好你算对了我郭一羡。”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指,扭头吩咐道:“快去救人。”
五百铁狼卫的高头大马动作整齐划一飞速前冲,掩护那一小撮人剥离战场,然后井然有序地退回到郭一羡身旁。毕竟郭一羡的安全才是他们的任务所在。
郭一羡驱马上前,看着护在周围的王炳真部兵马,他说道:“我是铁狼卫郭一羡,给我让开。”
王炳真部并不畏缩,依旧挡在那里。
隔着人缝看到王炳真惨状的郭一羡冷声道:“还不让开让我救人?你们想看他流血而死吗?”
王炳真部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让出一条道路。
……
“将军,兵部急令,让我们出兵支援木桐关。”
身在上首的谢天狼须发皆白,放下手中酒杯,伸手接过信函,打开仔细观瞧。“传令谢副将领五千步兵,两千骑兵前往木桐关支援。让他准备得详尽些,别毛毛躁躁往哪里去。”
“是!”传令兵下去执行。
不一会儿,谢副将便接到了命令。
身为谢天狼的儿子,他深知父亲话中有话。
身旁的亲卫询问道:“将军,谢帅这是?”
他长脸一拉,不高兴道:“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准备得详尽些,千万别漏掉什么,到时候在木桐关可没人替你找补。集结兵马,明日出发!你去通告一下,我先去和我的小美人们告个别!”
说着,起身向离驻地不远的弄汤沟走去,那里有一处五进的大宅子正是他金屋藏娇的私产。
……
此刻的离幽道,本该是春意盎然,可谁想到绿色退得迅速,一片片荒地沙化,至今日已经扬起数场沙尘。刚刚安定下来的民众恐慌并未减轻,每日看着土地沙化丝毫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每日都要靠国家的救济存活,要是哪天粮仓无粮了呢?
观星监的术士们昨日抵达,不敢稍有停息,至今日已经把不话城周围的土地勘测完毕。经历了那场活尸围攻的观星监监正国师宋珧身体稍稍恢复,便在身旁童子的协助下整合术士们的勘测结果。
“咦,先生,看这结果,那个旱魃往东北方跑了,看这样子,没几天就要出离幽道了呦!”
出离幽道?
宋珧对童子的话深信不疑。
“我功力不够,暂时动用不得天算盘,只能劳烦你来带路了。”
童子吃惊地看着自家先生,“我来带路?不是还有孙先生,张先生他们!”
宋珧笑笑,用手掌摸摸童子的头顶。“他们,比不得你。”
……
离幽道东北方,穿着破旧衣物的南斋今日破天荒地没有穿草鞋而是换上一双陈旧的布靴。他倚在树上已经良久,好像在等着什么。
身后高大树木上的叶子忽然出现一丝枯黄,继而正片叶子都不健康地微微卷起。
“终于来了。”他直起身望着平整的地面。
忽然,地面一阵微动,一个奇怪的身影破土而出。地面快速变得枯黄,水分一闪而逝。
一个土头土脑的孩童好奇地望着他,含糊不清地开口道:“修士,你是来为我封正的吗?”